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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作

从生物钟的困顿程度来推算,夜已经很深了。虽然尚未遭受任何暴力的问候,在冷硬的铁椅子上坐了一天的凌驹已经疲倦至极。跳伞逃生时由于高度不够,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的身体被树枝挂伤多处,未经处理的伤口已经结出血痂。在他愿意合作之前,这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提供,极高瓦数的灯光正对着他的脸,盘旋不去的小飞虫发出单调的嗡嗡声。

昏昏沉沉之中,他想念起还留在起义军的基地里的那个小可怜,在他一大早离开去参加战斗之时她还在甜美梦乡之中,否则她会使劲踮起脚,仰起向日葵一般的脸蛋,像往常一样在凌驹脸上留下细软的吻,就像与赖以依靠的亲人告别一般……

不知道她平安地转移了没有?只要身边有人照顾着她,即使我不走运就这么挂掉了,她应该也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慢慢忘记我吧?孩子的生命力是很旺盛的,只有大人才会被悲伤的回忆不断击倒。

开门发出的清晰声音拉回了他的意识,似乎是轮到换班的时候了。一些压低声音的交谈之后,门重新关上,来人的脚步声停留在了他的面前。

“见到我你好像不吃惊呢,凌驹?”

彦凉随意地靠坐在身后的桌子边缘,他抄起双手,看着对方无动于衷的样子,感到稍微有点意外。

“在交战的时候我就怀疑是你。”凌驹打起精神吐了口气,像是很不乐意这样的再会,“作风浮夸,浪费很多弹药是你的坏毛病。”

“真没想到会被你教训。”彦凉挖苦地笑笑,“丧家之犬不好好夹着尾巴珍惜你那条捡来的命,竟然加入了叛军,你每次选的都是死路啊。”

凌驹的神经好似被突然拽了一下,对方那一贯狂妄的神态能轻松倾覆他的平常心,他狠狠地看着彦凉那冷若冰霜的眼睛,说,“你的德性竟然还是那么烂。”

“我这次可是又放了你一马,你应该感谢我。”彦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神态满不在乎,“我心情好点的话,或许能解开你的手铐,让你起来活动活动。”

“收起你假惺惺的好意吧。你们只不过想要个能套出情报的活口。”

“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那就太蠢了,对叛军斩草除根是已成定局的事,少了你一个人的供述,最多只是让你们的死期推后几天,你还真觉得自己很举足轻重吗?”

“如果你是来奚落我的大可不必,在你面前我一直是个失败者。”

他抛出开始情绪化的语句,把头偏向了一侧。虽然在那个不堪回首的悲剧之后,凌驹已尽力克服了心理障碍,除了对代替他死去的前辈的愧疚,他甚至认为自己已经完全遗忘了对这个男人的留恋和怨恨。但此刻当彦凉真正站在面前时,好像什么都没有愈合过,凌驹的胸口像深渊一般往里塌陷,心情沉重得难以自拔。

“我不想跟你呆着,请你把刚才那位审讯官叫回来吧。”

“从现在开始我会负责对你的审讯工作。”彦凉没有动,简短地交代了一句。

凌驹觉得对方自负得有点可笑,“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,你以为换你上场,就可以让我有所动摇?”

“那再好不过了,让我们都有点专业精神吧,我可不想花一个晚上来纠结过去的恩怨。”

彦凉说完便从制服内袋里摸出烟放进嘴里,旧的打火机被连擦了几下才升起火苗,他就像在做一件必须的事般耐心。随着轻微的吸气,火星倏地明灭,升腾起来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。

这短暂的停顿使得双方的情绪得以冷静,彦凉这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,“我们的审讯官经常很不得要领,往往使尽了威逼利诱的手段,也不能让俘虏乖乖听话。他们不明白,正是这种想要对方单方面服从的压迫感惹人讨厌。”

“我来只是想请你帮忙一件事,如果你答应,就会是对彼此都有好处的合作。”

凌驹沉默着没有插话,虽然他认为这只不过是逼供的新花样而已,但听听这个戏码的内容也不会少块肉。

“你一定知道新晨军事基地吧?它是悖都在贺泽驻扎的所有军队的总司令部,应该是你们铁河起义军的眼中钉。不过最重要的是,在贺泽的皇室政权垮台,王子被流放出境之后,上官家的其余成员就一直被秘密软禁在这个基地里。”

“出了那样的丑闻,对皇室怀恨在心的人应该数不胜数了。但是因为安烈女王所下的庇护令,他们受到了很完善的保护。即使是悖都军方的人,也很少有几个能够真正接近他们。”

“不过,如果是因为基地受到叛军的袭击,而不慎导致他们的死亡,这样的意外听上去会很合理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?”凌驹听出了蹊跷,凛起表情问。

“有人希望能够结果这些皇室成员的性命。”彦凉将烧出的一截烟灰抖落在桌子上,面不改色地说,“很简单,只是需要起义军来做个掩护。如果能达成目的,我们保证会停止剿灭行动,对起义军之前的叛乱行为一概既往不咎,并给予你们新的公民身份,让你们在贺泽好好生活下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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