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堂本就是拥有截然不同理想的两类人;退一万步说真是顾寒舟杀了大将军,那以他武功之高不可能留下痕迹,也不可能为了伸冤与妻双双自刎。
且这事儿目击者都是用钱用权能收买的人,并不可信。
江湖能人辈出,擅易容者,擅模仿者想来也不难找。
阿吀食指点在腿间,她刚看的时候有留意到,作为大氏族能人辈出的陆家,却没在卷章里有被提及。
这不符合常理,蹊跷得很。
一般这种情况,这类人要么是幕后操纵的主使;要么就是脑子好过了头的纯臣,才能不被风波殃及独善其身。
前者概率大还是后者?
阿吀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,那一战失了九州,死了十万将士,党派之争真的能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吗?
一想到历史上电视剧上好像还真有这种事,阿吀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。
马车四角银质香囊被风吹动,在外发出汀泠声响。
阿吀望着车角出神,觉着当年事暂都是猜测,没什么证据支撑先放到一边,脑子里又将这三年发生过的事儿过了一遍。
卷章里有用的消息不多,有几件事且算作线索。
一是赤霞山庄前任庄主红渊被炸药炸死,其女红叶继承山庄,运作山庄的同时却还天南海北到处走动,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人。
阿吀觉着红渊身死之事,未必就是红叶听了自己劝之后才发生,许是红渊早有此打算,那他到底是谁?到底死没死?又为谁办事?
二是擅制作烟火暗器类的御雷山庄,除却那么个大宅子没能带走,庄主连同妻妾弟子财物一夜之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。
三是武当失踪了一名长老,名唤陈许,于四月前下山寻摸剑材后没了人影,听闻陈许亲父乃是江湖大名鼎鼎的钱庄老板。
还有其四,凌云阁近日来与当地九格司来往密切帮着捉了不少人,至于同九格司里的哪位来往密切卷章里并未写明。
阿吀还在试图将这些看似毫无关系的事里寻出个规律。
不知不觉间已到了酉时,外头传来食物香气,那香气一闻就是银杏手艺。
阿吀挪了个姿势准备躺一会儿,可车舆处的对开门忽被人打开。
她眨了眨眼,见顾涯还是那副鼻子不是鼻子,眼睛不是眼睛模样,就不太想理他。
翻个身,自趴着玩。弄手边物件儿。
顾涯在这片刻里,将这马车里头上下左右扫了一遍。
四周车壁黏了毛毡与棉花又被锦缎封住,显得软糯;坐着的地方也是,一方矮桌,软枕四个,铺了不知几层上好织锦毯子,另一条雪白狐皮。
此刻阿吀就在这狐皮上躺着,怀里揉抱了软枕。
在今日之前,这些东西,这处狭隘四方地,都是被另一个男子所用。
顾涯眼神顷刻就阴霾密布。
阿吀腿还磨那狐皮,她觉得太舒服了,这么好的东西,上辈子她是常有,这辈子还真是头一次摸到。
她在想能不能把这狐皮也给要走呢?看陆裴那样子不像不舍得的人。
阿吀尤自沉浸在享受里,谁知下一瞬脚腕处就被捉住,她身子也顺着那股力道滑到了车舆旁顾涯面前。
她不高兴,瞥了他一眼就不满地撅起了嘴。
顾涯想到刚才银杏私下里和他说得那些话,心里尽力克制自己,可他一颗心仿佛在冰火边缘,根本控制不住。
他就想不通这事儿和信不信任到底有什么关系?
他并不愚钝,翻案心思迫切,这些弯弯绕绕他也有他的考量,否则今日任谁说破天他都不可能同行。
可这何须她在别人面前谄媚献美?
何须她在别人面前露笑又露羞?
又和她要睡在别人马车上有什么关系?!
阿吀半搂着毯子,见顾涯抓着自己脚腕不撒手,眼神还暗得吓死人,她烦躁道:“你干嘛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