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太安静了,还未平缓下来的喘息声就在耳边,轻敲着耳膜,乱人心神。
叶之一自我厌弃般用双手捂住脸,“之前也坏过两次,我没事。”
她擅长自愈,只要外界因素不干扰她,被瓦解的防线很快就会再次竖起高墙。
电梯没有坠落,救援电话也顺利拨通了,工作人员在赶来的路上,情况不算糟糕。
轿厢不是密闭的,空气充足流通。
比起意外倒霉,蒋煜更愿意相信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。
他放松身体,背靠金属壁,声音还有些微沙哑:“毕业前我们吵了那么久,吵到最后都没什么能吵的了,只能重复翻旧账,每通电话结束前你都在哭,你以为我没有察觉,其实我听见了,把恋爱期间你流过的所有眼泪全部积攒进罐子里,都没那段时间多。”
叶之一闭上眼睛,“面临分别,人总是会想哭一哭的。”
“舍不得才会忍不住流泪。”
“当然舍不得,那是我人生中最好的几年。”
“也包括我?”
“……你很好。我刚认识你的时候,其实是讨厌你的。如果你不够好,我对你的感觉怎么会从讨厌到喜欢,我又不爱捡垃圾。”
“听着像是一张好人卡,”蒋煜的笑声极轻,抬手整理衣服时,手背上扯开了一道伤口,暗红血珠从损伤处渗出。
他突然问:“我们必须分手的原因,到底是什么?”
叶之一沉默了许久。
拥抱接吻时,人体像个生物工厂,会疯狂分泌令人渴求上瘾的兴奋激素,她在等那些激素安静地回落到正常水平。
时间越来越慢,半小时无比漫长。
叶之一看向他,平静地陈述:“我绩点不够,拿不到全额奖学金,我们家没有供我留学的经济条件,我接受不了长期异国恋,更承担不起你为我牺牲自己的未来和前途,你有你的人生规划,我也有我的路要走,感情到了倦怠期,勉强拖着没意思,分开对你我都好。”
和当年一样,每一条理由都非常合情合理。
“对你好?”他偏头苦笑,“对我好吗?”
“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十全十美,我家庭幸福,你事业有成,已经很好了。人习惯美化没有走过的路,但我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,有家,有妈妈,有孩子,有朋友,有存款,工作上也有了新方向,所以哪怕当时的决心是错的,再重来一次,我依然会坚持分开。”
“那就不谈过去,谈现在。”
再次沉默。
维修人员大概快到了吧,四肢有些僵硬,叶之一小幅度地动了动,“如果我现在有恋爱的打算,前男友是最差选择。”
蒋煜看了眼手表,“需不需要我提醒你,十七分钟之前,你热吻过你的前男友。”
唇角的伤还有细微的刺痛,他抬手摸了一下,指给她看,“你咬的。”
“……我单身挺久的了。”
“单身再久,你也没有随便抓个人接吻,解决生理情感需求。”
叶之一头皮发麻,大脑运转短暂失常,她含糊搪塞:“你也知道,我看脸,丑的实在亲不下去。”
“国内外那么多帅得各有特色的男明星,也没见你想吻哪一个。”
“给你台阶不下是吧!蒋煜,莫名其妙发疯的人是你。我为什么咬你?因为我被你摁在角落里那一刻第一反应是想扇你的,算你反应快,把我的手反折到身后。我不止咬了你,还踩过你,踹过你,掐过你,你是不是要把衣服裤子鞋袜都脱掉,全部给我看一遍?”
从重逢那天到今晚,蒋煜此时此刻才罕见地在叶之一身上看到了几分从前的影子。
他突然没那么生气了。
她盼着救援人员提前赶到,快点脱困,他却恶劣地希望这条路长一点,时间慢一点。
蒋煜无奈摊手,“我承认,我不想跟你到此为止,除了耍无赖,没别的办法。”
叶之一蹙眉,“你那是耍流氓。”
问题是她回应了。
蒋煜目光紧锁着她,“否认没用,你对我还有感觉。”
局面僵持不下,叶之一胸口闷闷的,有种心慌的不适感,她认真地问他:“蒋煜,你是不是缺爱?”
蒋煜父母双方都是感情淡薄的人,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分居了,逢年过节或者有重要的事要商讨才会聚在一起,维持表面的家庭关系。
他是婚姻的产物,不是爱情的结晶。
言语利剑伤人于无形,只要一方退一步,剑拔弩张气氛就能有所缓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