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波罗妮娅准备吃晚餐时,斥候回报在东边发现了一支大军,旗帜是银白底的灰色冰原狼。她抛下面包和芜菁泥,大喜过望地站起来,“把詹姆·兰尼斯特爵士绑好牵来。我要带他去见父亲。”
由于交战后,并不清楚各方位置。阿波罗妮娅已经一周没有收到主力军那边传来的消息了。她不知道他们的行动成功没有,但既然北境军队业已返回,若不出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,想必阻击兰尼斯特主力军的目标已然达成。
两军在一处青绿之地相汇。红蓝两颗彗星在被黎明的曙光染白的天幕上,仿佛永不止歇地前行着。距离第一次出现,它们的位置已经分别往西、往南移动了不少。
进入军营后,找到主帐篷的位置,她便下马,拖着弑君者徒步走去——这段时间来他被锁在单独牢房中,由两个护卫轮流看守,都是临冬城的人——因此他看起来面容憔悴不少,但仍旧一眼就能让人认出身份。
她一踏入主帅营帐,原本沉闷压抑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一块巨石。所有目光——父亲灰色的审视、罗柏惊喜但难掩焦虑的注视、诸侯们或惊愕或阴沉的眼神——瞬间聚焦在她和她身后那个狼狈却依然耀眼的金发俘虏身上。阿波罗妮娅挺直脊背,难掩自豪地朗声道:“父亲大人,我为你献上詹姆·兰尼斯特。”
照例坐在中央的艾德公爵打量了詹姆爵士一番,似有火星在他眼中闪现,但那火光零星而微弱,很快就熄灭了。父亲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惊喜,更遑论为她感到骄傲。
难不成自己捉住的并非弑君者?阿波罗妮娅瞅瞅身边的男人,他一头金发虽然脏污了,但仍然看得出本来色泽。一双碧眼更是目光炯炯、如假包换。她又环顾帐内他人,试图寻求支持。无论是罗柏还是诸侯都一副严肃的面容。但她看出来那不过只是严肃伪装的丧气。
这哪里是迎接胜利者的营帐?
突然间阿波罗妮娅有些无地自容。更有甚者,身边的兰尼斯特发出一声嘲笑。“指挥官小姐——”自从被俘后,她每次去查看他情况(有没有逃跑或者有没有这个可能性)时,弑君者都要这么称呼她,她猜想这是因为他听到别的士兵这样称呼她,故意也有样学样仿佛这是一种嘲讽。“我告诉过你,你能打败我,该死,为什么总是你。我也告诉过你,反正你们照样会输掉整场战争。”
引起阿波罗妮娅恐慌的不是他的话语,而是父亲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反驳。
难道他们失败了。他们没能及时拦截泰温·兰尼斯特的主力精锐,或者让他们突破了阵线?奔赴君临战场了?
“你做得很好,阿波罗妮娅。我们听说了河道大捷的事情。这远超我们所有人的预期。”艾德终于肯定道,但她注意力已不在此处,这句迟来的、在巨大失败阴影下显得如此单薄的肯定,此刻却像滚烫的油滴溅在阿波罗妮娅心上。她捕捉到了父亲话语中的真诚,但这真诚反而更尖锐地提醒着她:她献上的猎物再珍贵,也填不满整场战争溃败的深渊。她打赢了一场漂亮的战役,斩获了价值连城的俘虏,可这一切在史坦尼斯崩塌的王旗前,仿佛成了孩童在海滩堆砌的沙堡,一个浪头便足以抹平所有痕迹。
“他会是一个很有价值的人质。把他带下去吧……”她准备照做时听见,“不是你,波琳——”她愉快地照做,听见父亲喊了哈里斯和另外叁个侍卫的名字。
当兰尼斯特的身影消失在帘布外。艾德出声宣布,“史坦尼斯国王战败了。”
在接下来的说明中,阿波罗妮娅知道了史坦尼斯战败的原因。并非北境和河间地联军这边出了什么问题。相反,在父亲的指挥下,仅以不到两千的损失就阻拦下两万四千之众的泰温精锐。根据情报,当史坦尼斯几乎攻破君临城门之际,来自高庭的大军出现在那里,立即弥补了人数差异,挽回了守军溃势。决战持续了一天两夜,双方都伤亡惨烈,但史坦尼斯的境遇更甚一筹,只能携残兵败将撤回龙石岛。
史坦尼斯国王的战败直接导致了北境和河间地陷入劣势。他们不得不一并撤退,否则待提利尔和都城守军重整,即可再度对狼鱼联军形成夹击之势。
父亲仍然承认史坦尼斯是他们的国王,但这也改变不了他登不上铁王座的事实。阿波罗妮娅倒不敢这样说。尽管许多人不信,她曾亲眼见识史坦尼斯与黑魔法的勾结,要是他再使用那影子刺客,把乔佛里、托曼、弥塞拉,还有其他有“资格”继承铁王座的人通通杀个干净,这时候想轮不到他也难。
不过这都只是她的猜测了。
接下来就是快速而激烈的争吵,每位贵族都有权发言,他们也各自把握机会,铆足全力。杰森·梅里斯特大人建言先行撤退,他们要分重兵驻守在奔流城、卡林湾,若有需要,还要与卡史塔克、葛洛弗大人等人率领的半数军队汇合,抗击入侵的铁民。事实上,这就是他们正在做的事情,只是被他挑明出来而已。哪怕是最为冒进的布莱伍德伯爵,也只是吹了吹胡子,说不出反驳的话来。
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要向兰尼斯特和伪王乔佛里投降。一个微弱的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