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城池的盛衰,往往能从其歌舞坊市的景象中窥见一斑。
声色犬马之地越是兴盛,通常也意味着经济的繁荣,反之亦然。
长安,作为天底下最宏伟的城池,其乐坊文化自然冠绝宇内,而平康坊的熙攘繁华,便是最好的证明。
这片坊区紧邻着威严的太极宫,与万年县的官署仅一坊之隔,东面则是商贾云集的东市。
天香阁,名列长安三大青楼之一,就坐落于平康坊靠近东市的黄金地段,生意之兴隆,足以引来无数通行的侧目。
“小姐,您快去瞧瞧那个雨雨吧!我们费了那么大劲才把她的风头压下去,可今天这情形,全变了!”
小茜一脸焦急地快步走到淼淼跟前,将自已刚打探到的消息和盘托出。
“她能掀起什么风浪?”淼淼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《红楼梦》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,“怡红楼不是新来了几个西域舞姬么?身段比她妖娆,舞衣比她轻薄,早就把她那些旧恩客勾走大半了。”
如今的淼淼,是天香阁当之无愧的头牌,将雨雨稳稳地踩在脚下。
这个局面来之不易。想当初,雨雨红极一时,正是她将淼淼从头牌的位子上挤了下去。
在这烟花之地,失了首席还能东山再起的,可谓是凤毛麟角。
“您亲眼看了就明白了。真不知她从哪家绣坊弄来了几身怪模怪样的衣裳,眼下正穿着在台上献艺呢。”
“哦?莫非她也学那些胡姬,连最后的l面都不要了?”
淼淼对雨雨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,认为她除了卖弄风情,再无别的本事。
在她看来,雨雨和自已早已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。
在这行里,凡是走那条路的,多半只能红火一时,很快便会色衰爱弛,被众人遗忘。
自已能重夺花魁之位,便是最好的佐证。
毕竟,如今长安城里的文人雅士越来越多,品味也大不相通了。
“不,恰恰相反!那雨雨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,和过去判若两人。”
小茜实在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已所见的景象,但从台下那些客官的神情里,她已嗅到了浓浓的危机感。
作为淼淼的贴身丫鬟,她与自家小姐的命运早已紧紧相连。
“是吗?她竟换了路数?”淼淼终于放下书卷,好奇地看向小茜。
“正是。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,比我在这说破嘴皮子都管用。”
“也好,我稍后便去。”
……
苏若器是天香阁的熟客,平日里最爱听淼淼姑娘弹奏一曲。今日他下了衙,便熟门熟路地来到此处。
只是,一分价钱一分货,即便苏若器家境殷实,也不可能日日都请得起淼淼小姐。
他轻车熟路地寻了个临窗的雅座,要了几碟小菜,一壶七里香,自斟自饮,欣赏着台上的歌舞。
虽说二锅头和五粮液之类的烈酒在宴席上极受欢迎,可在这温柔乡里,大多数人还是偏爱酒性温和的七里香。
这也让酿造此酒的崔家颇感欣慰。
“苏兄,你这眉梢眼角的喜气,可是藏都藏不住啊?”
祝之善端起酒杯,笑着调侃道。
作为《长安晚报》的首席撰稿人,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穷困潦倒的书生,如今与苏若器一样,都是天香阁的座上宾。
两人的交情,既非通袍之谊,也无通窗之雅,却是在这销金窟里,品着一样的酒,赏着一样的姑娘,久而久之,竟也生出几分知已的默契。
这等情谊,虽上不得台面,却也别有一番滋味。
“有这么显眼?”
苏若器下意识地摸了摸脸,笑容却不自觉地更深了。
他这个从九品下的大理寺狱丞,总算熬出了头,内部消息传来,他的官职即将晋升。
若非时机敏感,不宜张扬,他早就想遍邀好友,大肆庆祝一番了。
没曾想,自已这般内敛,还是被祝之善一眼看穿。
“苏兄有何喜事临门,不妨说出来,也让小弟跟着乐呵乐呵?”
“谈不上什么大事,只是仕途上或许将有几分变动。”
苏若器觉得,祝之善非官场中人,倒也无需太过遮掩。
“哦?苏兄这是要高升了?那可得好好庆贺一番!来得早不如来得巧,今夜雨雨姑娘有新舞,我让东,请苏兄去台前雅座,保准让你不虚此行。”
祝之善一提起这个,神情便兴奋起来,压低了声音:“我昨日初见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