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区区窃贼,竟有如此多的名堂?”
谢韵不禁讶然。
严素嘴角微撇,似乎对这位官老爷的少见多怪早已习惯:
“这算什么,行里头的门道多着呢。”
“有那借着乞讨的名义登门,实则相看地势、摸清底细的,人称铁算盘;有那专偷人家晾晒衣物的,叫收晒郎。再往下分,在城外乡野下手的,是草窃;在城内集市活动的,便是市偷。”
“这些道道,可不是坐在衙门里看看卷宗就能懂的。”
严素虽是不良人,却与三教九流素有往来,在长安县的地下世界里,也算是个颇有分量的人物。
“依你之见,燕王府这桩案子,是市偷所为?”
“八九不离十。但市偷也分三六九等,若是惯偷,顺藤摸瓜,总能找到些根须。就怕是那种捞一票就走的过江龙,或是哪个穷疯了的百姓临时起了歹念,那才真是大海捞针,无从查起。”
严素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烦闷。
他本以为谢韵亲自出马请他,必是出了什么惊天血案,能让他好好活动一番筋骨,谁知竟是这等偷盗小案。
这种案子,从古至今就没断过,往后也少不了。
寻常百姓家丢了东西来报官,衙门里人手有限,应付几句也就不了了之,谁会真花力气去查?
大家心知肚明,只当是破财消灾罢了。
若非这次失主是燕王府,这案子怕是连卷宗都不会多写一笔。
时代变迁,当人们不再身携重金,甚至连钱袋都弃之不用时,梁上君子们便会发现自已空有一身技艺却无用武之地,街头巷尾的窃案自然也就少了。
毕竟,暗中行窃与当面豪夺,终究是两回事。
更何况,天网恢恢,无处不在的眼睛会劝退大多数不安分的念头。
“都撒出去,务必尽心尽力。不管有多难,我们长安县必须拿出态度来,万一惹得燕王殿下不快,你我都没好果子吃。”
谢韵揉了揉眉心,疲惫地吩咐。
心中暗叹,流年不利,今年处处透着不顺。
……
“殿下。”刘谨躬身道,“您曾提及的警察一事,属下以为如今正是时机。长安城日益纷乱,宵小横行,偷盗之风屡禁不绝。”
“就说侧妃娘娘玉佩失窃一案,已过去三日,长安县那些不良人动用了所有力气,至今连窃贼的影子都没摸到。”
“王府尚且如此,寻常百姓若是丢了东西,恐怕更是石沉大海,再无找回的可能了。”
除了武媚娘失物是子虚乌有外,刘谨所句句属实。
长安作为天下通衢,四方汇聚,人流之庞杂,冠绝当世。
而人潮汹涌之地,向来是滋生罪恶的温床,管理难度与罪案发生的可能都随之激增。
“警察……”
李想的指尖在桌案上无意识地叩击着,陷入了沉思。
那个诞生于千年之后英伦岛屿,并最终被世界各国采纳的警察治安l系,其优越性不而喻,对维护社会秩序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。
反观大唐,无论是巡街的武侯还是缉盗的不良人,职能混杂,权责不清,远未形成一套正式的l系。
更关键的是,这些人地位不高,尤其是“不良人”这个行当,更是被许多人视为贱业,避之不及。
“殿下,眼下长安暗流涌动,若能借此机会,对武侯与不良人进行革新,并将新组建的警察机构牢牢攥在王府手里,那我们燕王府的锦衣卫便能如虎添翼,行事将便利许多。”
刘谨并未掩饰自已的动机。
他虽是听从武媚娘的计策,但归根结底,他相信此事对李想百利而无一害。
无论李想对那个至尊之位有无觊觎,将这支力量掌握在手,便等于为自身安全添上了一道坚实的屏障。
这支力量看似不显山露水,却能于无形中护卫王府周全。
在刘谨看来,李想偶然提及的这个制度,简直是为眼下局面量身定让的妙计。
“雪晴,取笔墨来。”
李想并非不知变通的迂腐之人,见刘谨如此积极,也不愿挫伤他的锐气。
他转向刘谨:“我口述一些关于警察制度的构想,你来执笔,拟一份奏疏。本王找个机会呈给父皇御览。”
他也已下定决心,连武媚娘上街都能“丢失”贵重物品,可见长安的治安的确到了非整顿不可的地步。
若再放任下去,这座日益繁荣的都城,恐怕真要沦为藏污纳垢的罪恶之渊了,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