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方醒,指节一颤。
他知道,她还记得。
自从他从山东回来后,知道姜知鸢在王府里作威作福,便当即下令将姜知鸢囚禁,日日提审。
他问姜知鸢,究竟知道了多少。
眼见他竟然也觉醒了记忆,姜知鸢眼里露出恐惧出来。
但她却看得出来,慕容深此时置身于一片迷雾中,慕容深跟自己一样,只觉醒了部分记忆!
这样一想,姜知鸢心里便觉得痛快。
地牢阴冷,火把在壁龛里明明灭灭,将慕容深的影子拉得又高又瘦,投在斑驳的刑架上。
姜知鸢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,肌肤上全是纵横交错的血痕。
姜知鸢刚经历过私刑,皮肉被烫焦的恶臭在地牢里弥漫开来。
她疼得浑身痉挛,意识都开始模糊。
待见到慕容深的身影,姜知鸢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她觉得慕容深疯了!
她有多么后悔自己过去把能窥探天机的事情败露了出来,恨自己的口无遮拦,现在却变成了灭顶之灾!
慕容深发现了她这个秘密,便着了魔似的地让她吐露更多的东西,非要从她这里榨出更多,哪怕将她拆骨剥筋也在所不惜。
慕容深根本就不把她当做人看,把她当成深海里的怪物般对待、研究!
这些日子,姜知鸢生不如死!
可她还是咬死自己便是他将来的皇后。
她看得出来,慕容深忘记了阮凝玉很多事情。
她绝不能让阮凝玉得逞,前世皇后压了她一头,而她这辈子要篡改掉慕容深的记忆!
眼见地上出现了男人的皂靴,姜知鸢抖如筛糠。
“还是不肯说么?”
姜知鸢流泪,带着最后一丝乞求:“该说的……我真的都说了,我是你的皇后啊,你不能这么对我!你怎能对我下这般狠手?”
“殿下…你看看我……”
慕容深忽然笑了。
他蹲了下来,抬手抹掉她嘴角的血渍,指尖却故意用力掐进她的伤口:“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说,还是不说?”
她惊悚地嘶吼着,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。
慕容深却嫌恶地松开手,取出帕子,一寸寸擦过修长的手指,连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,仿佛刚才触碰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而是一块令人作呕的烂泥。
“去,把‘鱼鳞枷’拿来。”他将脏了的帕子随手丢在地上,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,“我倒要看看,她这身骨头究竟有多硬。”
“不,不!殿下你不能这么对我!”
慕容深走出了地牢。
他还记得,前世自己因性情乖戾、行事孟浪,在一场战役中丢了整座城池。溃败之际,他从疾驰的战马上狠狠摔落,身受重伤,加之安王算计,在这场惨败险些被废黜太子之位。
彼时人心惶惶,府--≈gt;≈gt;中另两位侧妃见势不妙,早已哭哭啼啼地跑回了娘家,盘算着如何保全自家往后的荣华富贵。
唯有他困在病榻上,断腿的剧痛与前途的渺茫交织,性情变得愈发暴戾,稍不如意便摔碎器物,对着伺候的下人厉声呵斥,对她更是从来没有好颜色,乱砸东西的时候还有一次不小心砸伤了她的手。
却是阮凝玉陪在了他的身边,不离不弃,为他上药,为他拭汗,轻声细语地说着“殿下定会好起来”,在他身前,她永远是笑吟吟的。
她坚韧,又坚强。
他从来没见过她掉过一滴眼泪。
昨夜梦里,他又做了一场梦,梦见自己昏聩,听信奸臣谗,后来他偏宠贵妃,冷落了她。
可她从来没有怨。
后来在他陷入最低谷的时候,满朝文武大臣将他抛弃,贵妃也与他人私通,是她哭着守在他的身边,骂着推着变作烂泥的他,说了一声,“慕容深,你给我起来!”
起来!
梦醒时,冷汗已浸透了他的中衣,慕容深心口像是被巨石压着,闷得发疼。
他是愧疚于她的。
他不是一个好皇帝,更不是一位好夫君。
是他亏欠了他。
他给了她荣华富贵,可她却给了他比金银财宝还要珍贵千万倍的东西,是他一辈子都偿还不起的。
怪不得,怪不得她这辈子宁愿假装没有前世,宁愿躲着他,也不愿与他再续夫妻前缘,是他负了她。
两世为人,她这般珍贵,他的心头至爱,她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