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这件事里居然出现阮凝玉的名字。
最近事务太多,他几乎快想不起来这件很久以前的小事。现在经人这么一说,他便想起来了,福财确实跟他汇报过这件事。
所以,那木盒是阮凝玉碰的。
她打开了他的木盒,看见了里头他还偷偷藏着那根簪子?也看到了纸条上面的字?
凝凝卿卿。
她看到了,所以才将那纸条偷偷拿走的?就怕被别的人看见?
不对。
他那时候那木盒已经被他收进了送去南京的箱笼里。
他一时僵在了原地。
谢凌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,只觉得脑袋里轰隆了一声,一片空白。
庆义禀报完这件事,抬头便见男人身影如山地坐在圈椅上,屋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屋外屋檐滴水的声响,谢凌那张俊脸隐在夜色底下。
最后,他动了动,如垮了似的撑着身子,将整张脸埋在手掌心,每根手指几乎都暴起青筋来。
很多假设一时出现在了男人的脑海里。
谢凌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。
忽的又想起她那些蹊跷举止,她极不乐意来他的庭兰居,三番五次推拒,他眼睛受伤时满府的人轮番探病,唯有她只遣了个小丫鬟送来一帖伤药,连门槛都未曾跨过。甚至还亲手把文菁菁推到了自己的身边,让文菁菁对他关怀备至,让文菁菁给他洗手做羹汤。
嘴上说着敬慕他这个兄长,怯生生地唤他“表哥”,每次都对他装得很乖巧,实则背地里却极尽疏远,偏生他还挑不出她的错来。
阮凝玉早就知道了。
在很早很早以前。
或许从最初她开始甚少来庭兰居,他为此还让福俊想办法引她和二堂妹过来的那个时候,便出现了端倪。
他原以为她心思纯粹,一直把自己当做兄长,自己便早早放弃了那心思,不敢奢求。
于是他也尽量和她保持着这份单纯的兄妹之情,不敢逾矩。
甚至看她单独去跟沈景钰、慕容深他们见面,他更不敢在意,不敢吃醋。
而现在,事实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。
她早就知道自己倾慕于她了,却装作不知道,还故意推开他。
他先前那些慎之又慎的暗恋,原来在她眼里破绽百出,她含笑地看着他伪装,游刃有余地与他做戏,显得他多么的滑稽又可笑,可怜。
回绝他,与他周旋应付时,都是千篇一律的说辞。
谢凌攥紧青花瓷茶盏。
所以,他离开前她对他的那点温情,全都是假的,都是她在施舍他?
她骗他。
甚至于她亲手给他绣的墨竹手套,全都是因为她对他这份感情的愧疚?
她对他这个兄长只是怜悯,只是愧疚?
男人舌尖泛开茶末的苦涩,痛意沁入四肢五骸。
天黑漆漆的,还在倒春寒,夜里的冷意却一点一点地透过衣裳沁入他的骨髓。
谢凌的脸色平静到有些漠然,眼睑似被什么压着,那双眼又黑又沉,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。
庆义被满屋的压抑气息压到快喘不上气来,他在迟疑自己是不是应该请示退出去时。
骤然间,耳边刮过道疾风,下一刻茶盏已在男人大掌上脱手飞出,“哐当”一声砸在雕花木门上,碎瓷混着残茶溅落满地,茶托骨碌碌滚到了门槛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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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杯喝一杯。
向鼎臣怔住,忽然想到谢凌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,入仕后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在异乡赴任,说不定此刻思念起在京城的家人借酒浇愁也不一定。
向鼎臣便没有说他一两句。
平日斯文的谢凌,此刻喝得面色通红,一双矜贵的眼也危险地眯了起来。
他心里空落落的,不是滋味,心里连日积攒着怒火,却连发泄的口子都没有。
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干枯了。
筵席散了后,向鼎臣坐上马车回府,苍山这才跟着谢凌回去。
马车摇晃,谢凌手搭在窗户上,脑袋昏沉地看向天边的明月。
心里是恼的。
他的心憋得慌,闷闷胀胀的,可偏生她此刻人远在京城,他心里这口郁气愣是找不到一个人发泄。
谢凌想,她若再刺激几回下去,他怕是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。
谢凌修长的手指攥紧成拳,一遍一遍地催眠自己,不要怪她,她只是不懂事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