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山过来道:“小的这去给主子端来些清淡早膳,再让厨子给主子备碗参汤。”
谢凌嗯了一声。
谢凌揉了揉眉心,通宵了一夜,可这会儿竟全无困意。
等苍山端来膳食时,便见庭院中剑声簌簌。
只见这个乍暖还寒的清晨,谢凌一身宽衫,正在庭中晨练。
起初原本还只是些强身健体、活络筋骨的招数,谁知后面剑却越舞越凶险,只见稀薄晨光下月白宽衫的男人,一剑一剑地挥砍过庭院里的东西,树下的桌椅被他砍成了两半,就连那一片翠绿的竹林也被他砍成了狼藉。
苍山见到了,却不敢上前阻止。
他一眼就看得出来,大公子体内那些长久压抑的情绪,在这一日终于忍无可忍,彻底爆发了出来。
只是苍山没想到,原来公子体内居然也有这么激烈汹涌的情绪……
苍山也不知这是好是坏。
一时间,在他的挥砍下,庭中缓缓飘落了许多竹叶。
那把寒剑最后被他扔在了地上。
谢凌立在庭院里,冷风吹得他脸颊生疼,可他浑然不觉。
几天过去了,可他每每想起那件事,还是令他的心钝痛万分,疼得他无法平心静气地度过每一天。
见不到她的日子,他每一日都在煎熬。
越是见不到她,他的心里便越多了一份恼恨。
谢凌过去顺遂的二十多年来,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个女人能伤他至此。
自己本来便对她念念不忘,她这一刺激,令他对她更是牵肠挂肚,难舍难离。
这份牵肠挂肚,他却只能死死地压制在体内,他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。
可发泄不出的怒火,令这几天他梦里全是她,好多都是在他怒火中烧下,将她压在身下的情景,好多画面他都记不起来了。
梦里有她情愿的,也有她不情愿的,有她笑的,也有她哭的。
光影在他脸上投出忽明忽暗的斑驳。
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总是做这些自作多情的梦。
醒来后,谢凌胸口的那股空茫感更明显了。
苍山还是不敢近身,任由他慢慢平复心情。
谢凌却看着被他砍成一片狼藉的竹林,看着满地的落叶,忽然间灵魂如同被撞击了一下,令他僵硬在了原地。
那么,谢府竹林苑的那一天晚上……可是真的?
那根头发,会不会便是她的。
谢凌眯眼,喉咙微动,垂眼,悄悄攥紧手指。
他还记得,“她”那日在亭中,还跨坐在了他的腿上,“她”环住他脖颈,似拨动琴弦般地挑逗他,即使他那时半醉半醒,可他还是被她弄出了感觉。
也记得她在他的耳边低唤,如同降落在夜里的摄魂妖精,勾他的魂,吸他的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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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凝玉让他的这个生辰变得与往年都不太一样,也十分的印象深刻,他往后想忘都难。
她太残忍了。
谢凌移开眼,“不用来,端些家常菜上来吧。”
他现在没心情吃什么长寿面。
更不想过什么生辰。
她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。
近来衙署里的下属们发现,今日谢大人的眉眼变得冷厉了许多。
以前顶多觉得此人出身名门世家,清冷疏离些,而今儿却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阴寒气息。
而这样的情绪,谢凌持续了好些天。
衙署里也没人敢议论这位麟子凤雏的谢大人究竟是怎么了,只是他们做事越发小心谨慎了。
就比如前天,有个衙役不小心出了点小差错,平日里平心静气的谢大人却是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,搞得衙署上下个个都屏气凝神。
连他的上司向鼎臣都发现了他的异样。
眼前这位陪他在雨天里下棋的这位年轻后辈,身上似乎多了几分过去所没有的戾气。
檐外的雨丝斜斜织着,将棋盘上的檀木棋子映得发亮。
向鼎臣落下一子,目露微笑,慢悠悠地道:“谢凌,你近来可是添了些浮躁?”
谢凌顿住,指尖悬着迟迟未落棋子。
向鼎臣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戾气,“发生什么事,可是遇上难处了?说来听听。”
“老夫这把骨头虽钝,倒也能听些烦心事。”
廊下的雨突然密了些,打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