较,事事要争个高下,见人说人话、见鬼说鬼话。
还不是为的是挣到一门显赫亲事,令远在千里之外的祖母从此安心?不用再为她这漂泊在外的孙女担惊受怕。
跳动的烛火在灯台上摇晃,文菁菁的簪花小楷落在薄薄的一纸上。
“敬远侯府乃是京中显贵,孙女往后衣食无忧,也算替文家争了脸面,光宗耀祖……”
末了,她对着那行“祖母勿念”看了许久。
……
就此,文菁菁和敬远侯府二公子的亲事就这么定下了,比谢易墨和谢宜温更早地嫁出去。
三月里,在敬远侯夫人和千金小姐的邀请下,文菁菁经常与她们一同出去游玩、赏春。
敬远侯夫人很满意她的懂事,故此赠给了她一对红翡翠金耳坠。
纳吉下聘后,文菁菁隔天便在府里戴上了这对耳坠,鸽血红的翡翠在日光映衬下红得似要滴出血来。
她每日故作随意地抚了抚耳坠,连廊下路过的丫鬟们偷眼瞧着,都暗自议论这耳环的贵重。
大户人家的女儿,讲究仪式繁复,从纳采到亲迎的“六礼”一般要准备个一年的时间,才能正式出嫁。
因敬远侯府想让文菁菁早点过门,故此希望她能半年内嫁来。
故此文菁菁的亲事便定在了八月份。
文菁菁知道的时候,什么都没说。
一下聘完,谢家便开始急急忙忙地准备表小姐出嫁的东西了。
这一转眼,便到了四月份。
某日内,夜已深。
京城笼罩在冷雾里,雨丝纷飞。
已是子夜,乌色屋檐流着雨线,水声滴滴答答。
谢府的门丁守着这漫漫长夜,寻常时候便少有访客叩门,何况这场雨又下得那么大,雨丝如鞭。
门丁靠在门房的竹椅上,眼皮子愈发沉重,先前还强撑着打了个哈欠,此刻只觉昏昏欲睡。
在后半夜的寂静里,这时暴雨里传来了阵急促的敲门声。
门丁猛地打了个激灵,从昏沉中惊醒过来。
他支棱着耳朵细听,那笃笃的叩门声竟还在继续,他心里直犯嘀咕:这都快到子夜了,哪会有人选这时候来敲门?
可嘀咕归嘀咕,门丁不敢怠慢,忙不迭去开门。
“谁啊?大晚上的。”
哐当一声。
开门的那瞬间,雷声滚滚。
轰隆,炽白的闪电照亮了门外一张神色冷峻的脸,将沉寂的雨夜照得如同白昼。
门丁看着撑着墨伞的男人,瞳孔不断地收缩。
雨丝斜斜地织着,将那抹撑伞的稳重身影晕染得有些模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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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是可怜呐……这样的妙龄芳岁,花一样的年纪,却要给人家当后娘。”
“听说那孩子都五岁了,正是认生的年纪,亲娘走得早,心里头指不定多记恨呢。稍有差池,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。”
“……这世上的路,哪有什么两全的?”
一个声音压得低低的,像是怕惊扰了谁,裹着层湿冷的惋惜。
文菁菁捏紧了帕子。
文菁菁回去,便关上屋里的门,一头栽倒在锦被上,压抑许久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,化作撕心裂肺的恸哭。
胸腔里翻涌着两团火,一团是怒,一团是羞。她总以为苦尽甘来,能像阮凝玉一般,得一位家世显赫、风姿卓绝的郎君倾心相待,从此摆脱浮萍般的日子。
可谁能料到她所期待憧憬的良缘,到头来竟是要她去给人做填房,对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唤“郎君”,做那名不正不顺的继母?
敬远侯府二公子根本就不是对她一见钟情。
敬远侯府哪里是真心看重她?不过是看中了她年轻,又是这般小门小户里养出的闺秀,性情温顺贤淑,既懂规矩又识大体,最是听话好拿捏。
他们不是娶她让她过去当夫人的,而是将她当做一个保姆,照看孩子的,至于她后面有没有子嗣,并不重要。
哭声渐歇时,枕头已湿了好大一片,连带着身下的褥子都沁出深色的水痕。
碧桃眼睛肿成了核桃,看着小姐的背影,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。
“小姐您这样好的人,天上地下难寻的……要不,要不咱们就不嫁了吧?”
文菁菁却抬手抹了把脸,没有点烛火的夜里,她那双空洞洞的眼里却是射出了两束冰冷的寒光来,像人家楼上凄冷的灯。
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