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清醒时的林峰,必不会轻易被这番话震慑,甚至可能反唇相讥。
但此刻他醉意深重,脑内混沌一片,只觉对方语气严厉,字字砸在心头,隐约觉得似乎哪里不对,却又被酒精糊住了思绪,一时根本无法理清。
而此时,萧衡也强忍着阵阵上涌的晕眩与恶心,借力站起身,声音依旧努力维持着平稳,对林峰道:“林兄,乔谷主所极是……都是为了少庄主安危着想。我们还是先退出去……一切,等明日消息再说……”
林峰迷迷糊糊地看了看乔念,又看了看脸色不佳却语气诚恳的萧衡,被酒精彻底麻痹的思绪终于彻底打了结。他大手胡乱一挥,含糊吼道:“好……好……为了师弟……走……都跟我走……退出去等……”
说罢,竟真的被弟子们搀扶着,踉踉跄跄、骂骂咧咧地带着大队人马退入了远处的夜色之中。
直到那杂乱的脚步声和火光彻底远去,一直强撑着的萧衡猛地转过身,脚步虚浮地疾走几步,冲到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下,再也无法压制,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。
他一手死死撑着粗糙的树干,指节攥得发白,另一只手捂着翻江倒海的胃部,整个人痛苦地蜷缩着,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般。
晚风吹起他额前汗湿的碎发,显得格外狼狈与脆弱。
乔念站在原地,夜风吹拂着她雪白的发丝,带来远处萧衡压抑不住的干呕声。
她知道,萧衡这般近乎自虐的应酬,全是为了她,为了药王谷。
过往种种回忆涌来,好的,坏的,交织在一起,最终,都被眼前的这个画面所取代。
有那么一瞬间,乔念觉得自己是真的释怀了。
不管是从前十五年的感情,还是那三年的怨恨,如今与她而,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。
她深吸一口气,这才对身旁低着头的弟子吩咐道:“去两个人,扶萧将军回去休息,煮些浓酽的醒酒汤,看着他喝下去。”
吩咐完,她又看了眼那个正扶着树干不断干呕的男人,这才转身离去。
……
楚知熠的房间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,光线柔和,空气里弥漫着安神香与药汁混合的沉静气息。
乔念进来后,便轻轻坐在床边的绣墩上,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梦中人。
楚知熠的伤势早已痊愈,脸色也已如常人一般,毫无半点虚弱之色。
可就是因为体内子蛊的缘故,他就这么一直睡着,半点儿醒来的迹象都没有。
乔念长长地吐了一口气,伸出手,指尖微微颤抖地拂过楚知熠冰凉的脸颊,为他仔细地掖好被角。
凝视着他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,她低声呢喃,声音里是卸下所有伪装后的疲惫与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:
“大哥,你再耐心等等……就快好了。我方才去看过,共生蛊……很快就能成功了,至多不过五日……你一定能醒过来。我绝不会让你有事……一定……”
一旁,凝霜安静地侍立在阴影里,看着自家小姐那温柔又坚定的样子,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担忧。
她忍了又忍,终于还是上前一步,声音轻颤,打破了满室寂静:“小姐,奴婢……奴婢前几日就想问了……您说的那共生蛊,是分子蛊和母蛊。子蛊入楚公子体内,母蛊呢?您……您打算让谁来承受?”
那日,沈越是如何被母蛊反噬的,她也是瞧见了的。
沈越几乎是在刹那就白了头,痛苦异常。
不是寻常人都受得住的。
她的问题,让乔念的身子不由得微微一僵,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,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她没有抬头,只是声音干涩地回道:“……当心,我自有分寸。”
凝霜看着她这副回避的模样,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几乎得到了证实。
她猛地扑到床边,抓住乔念的衣袖,眼底瞬间蓄满了泪,声音压抑却激动:“小姐!您看着奴婢!您……您是不是想自己吞下那母蛊?!是不是?!您回答我!”
乔念沉默着,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。
这死寂一般的沉默,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让凝霜绝望。
“不行!绝对不行!”凝霜几乎哭喊出来,声音带着彻底的恐慌,“奴婢死也不同意!您这一头头发已经白了!若是被母蛊反噬,身子还不知会被糟践成什么样子……”她哽咽着,不敢再说下去,“您怎么还能承受得住母蛊的反噬?!那根本不是救人,那是拿您的命去换啊!”
思及此,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,声音急切,“不如让奴婢来吧!奴婢身体可好了!这几年连着凉都很少!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