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将军不知道的是,就在五分钟前,驻法德军司令部及所属卫戍营,已成了笼中鸟。
女孩不自觉屏住了呼吸,这个男人,竟然真把炮口对准了全巴黎最高级别的指挥官!
听筒那头传来一阵刮擦声,像是什么东西被碰落在地上,她下意识看向克莱恩,男人却冲自己挑了挑眉,指尖勾起她发丝打了个圈儿,像是在说,好玩吗?
“…克莱恩,你这是公然叛乱。“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来。“我的装甲部队马上就到,你会被…”
克莱恩打断了他。
“将军,我建议您,现在走到您办公室东侧的窗户前,用您的望远镜看一看楼下。或者任何一扇窗,我想效果都一样。”
听筒里骤然静默,接着是椅子翻倒的闷响,还有踉跄的脚步声。俞琬几乎能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扑向窗边的模样。
而在司令部三楼,史图尔普纳格一把抓起桌上的望远镜,视线对上焦距时,全身血液冻结住了。
“这不可能!”视野里匍匐着一辆辆涂着迷彩的虎式坦克,炮塔调整着角度,那黑洞洞的炮口,无一例外指向了他所在的这栋大楼。
老将军的手开始发抖,他看向其他方向——西侧、南侧、北侧…他的司令部,巴黎驻法德军的神经中枢,竟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,成了瓮中之鳖。
这是怎么做到的?
他感到一阵眩晕,不得不扶住窗框才能站稳。早在他们还在为柏林争吵不休的时候,他的坦克已经穿过大半个巴黎,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了合围。
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,听筒里才传来一个嘶哑了许多的声音“克莱恩,你,你知不知道柏林发生了什么?元首已经被叛徒…”
而就在这时,那台刻着帝国鹰徽的专线电话,在今夜里第一次响起来。
克莱恩的眼睛眯了一下。“将军,请稍等。”声音依旧平稳,可按在女孩肩头的手收紧了些,“有个重要电话。”
汉斯迅速按下免提键。
“克莱恩上校。”那个在广播里重复过千百次的声音,此刻带着电流的杂音刺破了空气。
“是,领袖阁下。”
“我正式通知你,并授权你向所有必要人员传达:针对元首的卑劣刺杀已经失败,施陶芬贝格等匪首已经伏法,元首仅受轻伤。帝国意志坚不可摧!”
早在二十分钟前,克莱恩就已经收到了电文。
而地上,一滩烂泥的莫里斯像被扔到岸上的鱼似的抽搐了一下。没死,元首没死,那我们算什么?我们成了叛徒,死刑犯?妈妈呀…
女孩紧紧握着的小手终于松开了。在方才,或者更早些,在克莱恩以谈论甜品的语气谈起那些坦克的时候,她就隐隐有点儿察觉了,可心还是悬着的。
直到此刻,一切尘埃落定——他是安全的,他赢了,她应该为此感到开心的,甚至该冲上去抱住他。可这情绪还没来得及蔓延,她就意识到,欧洲这边的混乱或许也不会停止了。
父亲说过,权力斗争永远是残酷的,也是你死我活的,而每次斗争失败后,也必定是要用血来洗。
那时她还似懂非懂,现今却忽然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沉甸甸。
电话那头,党卫军全国领袖正坐在狼穴的某个房间里,线路里的杂音让他心烦。
就在几小时前,党卫军总部大楼居然被切断了通讯,他成了瞎子聋子,而巴黎那群饭桶,他脑子里闪过那几个第一时间就被叛军缴械的ss将军名字,真是把他的人给丢尽了。
这群软蛋,关键时刻连个水花都扑腾不出来。
而克莱恩,居然已经把叛军的指挥官捏在了手里。
好,很好,眼下他需要一把快刀,而这把刀还得能插进国防军那帮老古董的地盘,并不引起太大的反弹,元首钦点了伦德施泰特给巴黎善后,他脾气臭得像块石头,但对自己教子总归会多些情面。
柏林的声音继续宣判着巴黎的命运:元首下令,任命克莱恩与西线总司令伦德施泰特元帅协同,节制巴黎所有武装力量,全权负责平叛。
“即刻起,以最果断的手段清除叛国者,恢复秩序!”
“heilhitler!”克莱恩微微扬起下颌,靴跟轻轻一磕。
“heilhitler!”
下一刻,克莱恩重新拿起连通司令部的电话,“…另外,将军,十分钟后,元首将通过全国广播发表讲话。您可以亲自聆听。”
电话那头连呼吸声都忽然消失了。
他们不知道的是,就在此刻,另一个噩耗传到了司令部来。
“西线总司令急电!”一名参谋冲了过来,手里电文簌簌发抖,油印的字迹在灯光下格外刺目,而第一行赫然写着:解除驻法德军总司令部所有武装。
史图尔普纳格移开眼,他的灰蓝色眼珠倒映着窗外那些炮口,三十年戎马岁月在眼前闪过——凡尔登的战壕、柏林的掌声、地图前运筹帷幄的荣光,此刻全部碾作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