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气真冷,幸好没下雪。”车外赶马的达生道。
陆屏回过神来。
达生又道:“说起来,今年冬天是怎么回事啊,都快大雪了,怎么还一直不下雪啊?往年好像没这么晚过。”
陆屏掀开车帘往天上看去,夜幕阴沉沉的,鼻子上刮过的风依旧冷厉。
是啊,今年怎么还没下雪?
想着,马车突然停了下来。
只听外面一阵粗鲁的厉喝:“是谁?!”
达生回答:“是住在东苑的九皇子。”
原来是到宫门了,监门的府兵正在例行检查,只是这声音未免过于不友善了些,甚至还要求打开车帘检查车内的人。陆屏皱起眉掀开车帘,问怎么了,车下为首的府兵见到陆屏后愣了片刻,才犹豫着拱手行礼:“九殿下。”
接着,府兵什么也没说,挥手示意下人放行。
马车驶入宫门。
陆屏忽然觉得有些奇怪。他问:“达生,方才经过的是丹凤门吧?”
“是啊,怎么了殿下?。”
陆屏纳闷道:“那些府兵怎么看着面生,好像从来没见过?”
顿了顿,达生也奇道:“对哦,奴才还纳闷,怎么今夜如此反常,还要求检查马车?”
马车继续前行,陆屏越想越觉得奇怪,急忙扶住车沿朝外喊道:“改道去安仁殿!”
陆屏的苍篴院在东苑,陆景的安仁殿在东宫,离得很远,过小宫门之后便不能再坐马车,陆屏领着达生快步小跑在宫道之上,路上遇到了一批批端着食盘的宫女。
陆屏立即停了下来:“你们去哪里?”
宫女垂首回答:“贵妃娘娘在琴瑟殿宴请几位朝中的夫人,命奴婢送去果品。”
陆屏皱眉:“哪些夫人,这么晚了还没出宫?”
“奴婢不知。”
陆屏没有再问,继续加快脚步赶路。
安仁殿烛火通明,宫婢和太监正在添灯添炭火,一切如常,陆屏却没见到陆景的影子,只有傅妤抱着小懿文在屏风后哄睡。
他穿过屏风,小声问:“皇兄呢?”
闻言,傅妤眉眼之间的担忧更加浓重。她把懿文交给宫婢,忧心忡忡道:“你哥在神龙殿还没回来,我方才传人去打听,去的人却也迟迟没回来,我总担心会出什么事。你说我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?”
陆屏沉默下来。
片刻后,他惶惶道:“我要去太极宫。”
傅妤眼里的担忧转为迷茫。
陆屏极力让自己冷静,思索着道:“万一那边有什么事情,这里可能也不安全,您跟懿文得先离开这里。”
离开?傅妤显然变得慌乱起来:“留安,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?你知道了什么?”
陆屏摇头:“我不知道,但是以防万一。”
宫内像是没发生什么大事一样平常,丧钟没有敲,皇帝还未驾崩,但迟迟未归的陆景、陌生的监门府兵、不放大臣家眷出宫的肖贵妃……种种迹象实在匪夷所思,陆屏总觉得此时先离开安仁殿是正确的选择。
怀里的懿文开始不住啼哭,陆屏把斗篷解下来包在她身上,又唤来达生。
“达生,把衣服脱下来,我们换。”陆屏道,“你带皇嫂和懿文先去苍篴院,如果半个时辰后我还没回去,你就带他们走小路去龙首山的林子里避一避。”
达生立刻开始解身上的扣子。
傅妤也意识到了什么,泪水夺眶而出,抱着懿文的手不住发抖。
陆屏忍住想要哭的冲动,擦掉鼻子里涌出的酸楚,安慰傅妤:“没事的,只是去看看,如果一切如常,我立刻回来。”
他想了想,又道:“对了,给我一把匕首。”
月黑雁飞高,陆屏换上了达生的衣服,从安仁殿中出来,又直奔太极宫。
太极宫中的神龙殿是皇帝的寝殿。皇帝现在没几日活头了,全靠太医院的汤药吊着一口气,宫内上下都等着皇帝驾崩,是以守卫也严起来。
陆屏靠着墙一路走,不远处忽然传来多且杂乱的脚步声。他抬头看去,见迎面冲过来一队穿着盔甲的人马,手中的火把火光冲天,对着陆屏大喊“让开”。
陆屏退到一旁,认出了他们的装束。
是北衙禁军。
原本应该守卫宫城的北衙禁军,此时却在太极宫内横冲直撞,陆屏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烈。
等禁军人马一过,陆屏立刻向神龙殿跑去,却忽然听到身后远去的禁军大声呼唤起口号来。
他们在喊什么?
陆屏不由放慢脚步侧耳倾听。
“杀世家,清君侧,治六部,平朝野!”
什么?
“杀世家,清君侧,治六部,平朝野!”
一字一句裹挟着冷风灌入陆屏耳朵里。
坏了。
果真出事了。
皇兄千万不能有事。
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