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她突然睁开黑亮的眸子,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,“错了,一开始就错了。”
既然对手是镇安王,就不该抱有幻想,单枪匹马去暗杀他只会白送命,那一开始就该笼络各方力量全力对付他。
但怎么取得各方力量的信任?——要赢得魏明翰支持,就得剿灭马贼;要掌握祆教内部力量,就得成为祆教神使;要撬动江南谢家的财富,就得让他们看到自己上位的可能……
——这些在刚才的梦境中已经推演过,画面那么清晰,仿佛是已经发生过的事,她不能不引以为戒。虽然是梦境,但发生的事情紧扣逻辑,一环连接一环,她要从哪里着手破局?
她闭起眼睛,脑中浮现一个又一个梦境推演,如同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:第一次轮回,戒现黑化,在法尔扎德的辅助下成为教主;第二次轮回,她误杀了法尔扎德的替身,过早暴露被玉面灵傀除掉;第三次,因房婉容惊恐害怕,她被法尔扎德的贴身护卫发现而砍下头颅;第四次,各种阴差阳错下魏明翰因救她而死……
第二天玉面灵傀来巡视的时候,只见凌双的嘴唇已经干裂发黑,指尖因脱水而皱缩,眼睛却亮得惊人,死死盯着东北方的沙丘线,嘴里喃喃说道:“魏明翰要作为底牌……应该在那时候出来……”
“出现幻觉了?”玉面灵傀在凌双面前挥挥手,凌双根本没有反应。“这才第二天,再坚持几天就解脱了。”
玉面灵傀
又掏出一攥湿布要塞她嘴里,凌双侧头避开,表情一点没变,嘴里喃喃的话倒是换了一句:“不行……这样还是不行……”
“别想了。”玉面灵傀见她这样实在可怜,语调忽然软了下来,回头瞟了眼不远处的沙丘,解开水囊喂了她一点水。“我答应她帮助你,能做的就是让你走得舒服点。但命是改不了的,老天爷让你三更死,不会留你到五更。”
凌双贪婪地张大嘴喝着水囊流出的水,急得连连咳嗽,玉面灵傀收回水囊,却听见一句:“你不是想要逆天改命吗?”
玉面灵傀以为听错,认真看了她一眼。凌双脸上波澜不急,虚弱沙哑的语气却体现出她这两天经受的酷刑:“我想来想去,要破局就得利用里面的变量,而整个事件里,你就是最大的变量——你若站在我这边,无论是统治祆教,还是接近法尔扎德,都会让困难事情变得容易,让不可能变得可能。”
玉面灵傀刚想骂她还在做梦,被凌双截住,听她继续道:“可要说服你,就得推断你的动机,你为何对法尔扎德忠心不二?图财?图权?还是为了戒现?——不对,这些都经不住推敲。”
风沙忽然刮起,盐田的碎晶扑打在脸上,划出细密的血痕,凌双大力咳嗽了一下,“再给我点水,我告诉你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。”
玉面灵傀嗤笑,摆摆手,“我的想法要你来说?我看你真是神志不清了。”便踩着滋滋盐田要走开。
“那我就直接跟法尔扎德说,”凌双的声音从背后飘来,“看他还放不放心让你参加‘天启’?”
竹亭谶局天机自有定数
镇安王走后,周念慈率先从惊恐中恢复过来。她快步走到大门前,将沉重的门闩“咔嗒”一声扣上,又仔细检查了侧门是否锁好。
转身时,她看见安祈康正盯着自己手指上那枚血淋淋的圣戒发呆,脸上浮现出痴迷的神色。
“安祭司不,现在该称您‘安教主’了。”周念慈走近几步,语气带着明显的讽刺,“请问安教主要怎么处理这些尸体?”
安祈康猛地回过神来,目光从圣戒上移开,瞥了眼地上身首异处的阿胡拉,又望向院子里四大护法的尸体。他的脸色顿时煞白,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