肩骨将脑袋狠狠垂下。
即便她昨夜昏聩,现如今倒在天光下,亦还是晓得羞的。
她虽忙于羞裹住自己,却还是在后腰逐渐得到舒缓后悄悄抬眼暗窥他。四目相合间,借着天光瞧清那丝慢慢爬上耳根的红,说不清是何感觉,她觉着心内有片羽毛轻轻拂过,连四肢百骸都舒坦了不少。
皆是初次,她便理所当然觉着,不能白白叫她一人羞。
这一眼太匆忙,商月楹扇几下浓睫,再度埋首,只两片薄薄的肩轻轻发颤,俄而,欣欣笑声自下而上浮浮沉沉。
后腰打圈的手未停,他的胸膛轻震,几晌倏软嗓音,“还有哪里不舒服么?”
商月楹刚抖着肩笑走羞怯,身心堪堪没那般紧绷,却叫他一句话又扯回两团酡红摁在脸上。
“我,”一时哑了声,她只好伸脚轻踹他的小腿,半晌才低声讲:“还行罢。”
昨夜二人像两块撞在一处便燎起火苗的火石,烧烫了整个帐内,她后来怎么讲来着?哦,她讲有些热,想去帐外透透气,央他揽撷她的身子挑帘出去。
他对她言听计从,及时抱她出去,未叫她做一条几近快被烧熟的鱼。竭力呼吸几晌后,两片臀肉下的触感变得冰凉坚硬,振荡间她听见砚台轻轻震了震,糅杂着一丝墨水香钻进她鼻腔。
而后她无力垂落身躯,只觉帐内的火蔓延出来,立刻要将她整个人吞噬。
眼皮沉沉阖紧前,她依稀记着被揽去浴房,只不过他到底是解救她,还是作乱,她已无从知晓、无从计较了。
未觉黏腻,想必是他已浇息火苗,替她善了后。
争夺一夜,他显然将心房的空缺溢满,泄出丝丝笑,埋脸贴近她的脸颊蹭一蹭,蹭出一丝迤逗,“楹楹好,体谅我一回,着实是压得有些久了。”
商月楹心内扑通跳得厉害,半晌不知该如何答话,重重一推他的肩,自顾将整个身子缩回了软被里。
“你先起!离我远些!”她叫喊着,仿若要吓走往她身上爬的绯色。
“好,我先。”薛瞻寻了寝衣套上,挑帘下榻,回首窥一眼帐内的小山,没忍住又轻笑两声,始终碾不平弯起的唇角。
落下一条膝在榻前,他轻轻挑开山脚,衔住仓皇乱窜的小兽,“可是,我又不上朝,你叫我往哪里去呢?”
安抚顺一顺她的脊背,薛瞻就势捞出她,自顾轻合双目,语调故作惆惘,“哎呀,我怎么又看不见了。”
甚说他还剪起胳膊胡乱往四下摸一摸,“楹楹?”
系紧寝衣的带子,睇一眼他的装腔,商月楹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。
几晌薛瞻睁开眼,歪下脸轻啄一下她腮间的软肉,笑道:“别羞,你不觉着,比起羞,现下更多的是饿么?”
商月楹后知后觉努努嘴,捏一捏鼻尖,小声道:“好像是有那么点。”
她的可爱若能饱腹,薛瞻倒愿锁住这一瞬,就捧着这一瞬直至天荒地老。但可惜的是,他与她都餮食人间,这样的天荒地老,便暂且留存在他的心内,往后的岁岁年年再挑出来瞧一瞧吧。
神色坦然牵着她的手,他蜇入浴房,先与她一同洗净靡丽。
推门而出时,一眼望去,是两个婢女凑在一处挤眉弄眼。见了二人忙匆步赶来,掩不住眼眉间的喜气,却也不挑在天光下,只问:“夫人,都督,今日很是凉爽呢,不若早膳也用些清爽的罢?”
商月楹忙摆摆手,打发两个婢女自行准备。
早膳备了两碗胡麻粥、一碟酥饼,并两盏清露,沉默用罢早膳,天光骤暗,抻着脖子抬脸扫量,商月楹缩一缩肩,觉着秋风里灌了些寒意,“秋日里的雨真多,又要落雨了。”
薛瞻行至她身侧,捉来她的手握着,“冷么?”
“倒是不冷,”商月楹歪着脸瞧他,大约方才那碗胡麻粥多加了些糖霜,沁甜她的五脏六腑,她的魂魄,再启声时,是她自个都没发觉的憨傻,“薛瞻,你真俊呐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