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绍伦如遭雷击,扒开他两只手臂,一转身钳住他胳膊,颤声道,“你说什么?说什么……”
难道不是梦?而是……他松开手,一叠声道,“不可能,不可能,不可能……”
袁闵礼惨然一笑,“我的洞房花烛夜,是和你……虽然没有到最后……但如果我像张三那样不择手段,你早就是我的了。我不想趁人之危,但只要能让你舒服,做什么我都愿意……”
“别说了闵礼!”方绍伦大喊一声,“你回去吧赶紧回去!”
他面庞红得滴血,头脑里一片混乱,袁闵礼说的字字句句都落在耳朵里,却那么不真实,嗡声连连。
“我求你了你走吧,”方绍伦一只手撑着脑袋,“我头疼得很,我想休息一下。”他完全接受不了一块长大的兄弟竟对他抱有这种心思和情感。
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到了双手之上,他使劲推搡着,把他推到门外,“嘭”的一声甩上了门。将那份难堪和震惊隔绝后,他却脱力般滑坐到了地上。
门外的袁闵礼陷入癫狂的神情逐渐恢复清明,转头发现赵武抱肘靠在离门一米远的墙上,发生在房间中的对话不知被他听去了多少。
他此时却顾不得计较,瞥了一眼,冷哼一声,疾步下了楼。
回到袁府,直入书房,铺纸研墨,奋笔疾书。将这些年来的所思所想,一一罗列。将满腔的情意,倾注于笔端。
他知道方绍伦一时之间难以接受,毕竟他藏得那么好,演得那么真,有时连自己都能骗过。
突然说爱他,他怀疑、抗拒,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。
如果他能把原因说清楚,把感受倾诉明白,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,他必然是要慎重考虑的。既然他能接受张三,为什么不能接受他?
他不认为自己比张三差半分,一个北地来的流民罢了!稍稍得势便傲慢无礼,是方绍伦之前最讨厌的那种人。
只不过没有人敢伸手才让他拔得头筹。
就连袁闵礼自己,如果不是那一晚亲身经历,他从不敢想象方绍伦其实可以接受这份亲密与碰触,会在男人的臂弯里低吟婉转,温柔相就,是相交这么多年,他从未见过的一面。
你忍痛丢掉一只精美的盒子,“乓啷”一声落地,从里头滚出一颗璀璨明亮的珍珠。
此刻什么也顾不得,一定要把这颗珠子捡回来!什么家族恩怨,产业争夺,通通抛到脑后。只有情意的倾诉和对爱情的憧憬。
一整个下午,他写写停停,脑海里不断闪现着他们在沪城求学时的那些画面,那些青春里美好的记忆,都因了这份情思的浸润而愈显美好。
厚厚一摞宣纸承载着满溢的柔情,在信的末尾,他提笔写道:“绍伦,你我知己多年,其实神交已久,只是爱而不自知罢了。你曾为出言讥谗我的同学大打出手,也曾为我们两家产业的纠纷深表愧疚,更曾为我倾囊相赠……绍伦,你扪心自问难道对我别无他情?而我爱你之心更无半点虚妄,能否赐一良机,容我再诉衷肠?殷盼切切。”
他急切的将这封厚厚的书信火漆封口,然后唤来忠仆,命他速速送到月湖府邸,“一定要亲手交到大少爷手里,”他叮嘱道,“最好避开旁人。”
方绍伦明天就要回沪城,他期望走之前能再与他见一面。
仆人领命而去,他在书房满地乱转,片刻也安静不下来。
佣人来请吃晚饭,“我不饿,”他摆手道,“下去吧,不用再来问了。”
片刻之后,门外却又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轻声的叩响。
“都说了,不要再来……”他心火如焚,哪里吃得下饭?不悦的皱眉喊道。
“夫君,是我。”魏静芬温柔的声音传来。她是旧式女子的典范,一声“夫君”唤得柔肠百结。
袁闵礼愣了愣,犹豫片刻,打开了书房门。
她端了一个托盘进来,将上面的汤粥排布到茶几上。
“夫君这几日可是上火?我按家中的老方子,熬了些汤水,清淡养气,你尝尝?”她将瓷勺递到他手边,柔声道,“不吃饭怎么行?肠胃要受不住的。”
袁闵礼转过身,回避了那双春水般的柔波。
成婚三日,都不曾圆房,魏静芬却无半句怨怪之语,反倒担心他的身体不适。
他当时没有看错,这是个极温柔贤淑的女子,只可惜他觉悟得迟了些,少不得要伤她拳拳心意了。
倘若离婚,便是完璧,也难免于名声有损。
他叹了口气,示意她坐下,面露愧疚之色,“静芬,是我对不起你。倘若你要回家去,我愿倾尽所有赔偿于你……”
“闵礼,你快别这么说。”魏静芬面露羞赧,垂头道,“妾本丝萝,愿托乔木。如今西医很是了得,便有……也可求医问药,不必避讳。我更不可能因此就要抛家别去。”
洞房花烛夜,袁闵礼枯坐了半宿。第二日上了床榻,却是长吁短叹,愁眉不展。
难道是有什么隐疾?魏静芬作此猜测,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