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韬也出列,忙道:“是犬子行止狂悖,冒犯同僚,冲撞圣驾,皆是臣教子不严,请陛下降罪!”
不管是杨氏还是裴兰桥,两方都不想说出由头。
真是奇了。
李寒以为是公事,便打岔道:“启禀陛下,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还臣公道,而非作壁上观。”
萧恒却道:“大相的公道自己来讨,予你全权,到时候我就听听结果,处理得好——”
李寒刚想听他能给点什么,便听萧恒说:“你自己也就舒坦了。”
好家夥,不光袖手旁观还要他汇报因果。
看来是私事。
李寒不由赞叹道:帝王心术啊。
杨峥一介文臣,不打则已,一打惊人。家里早就收了消息,人心惶惶,连登门道歉的礼品果子都准备好了。
但杨韬回来的第一件事,是开祠堂。
“就让他跪着,日头下了再起来!谁都不许送饭!”杨韬将戒尺一掼,大步跨出去了。
众人当即作鸟兽散。杨峥抬头仰望满墙牌位,跪得笔直。
不一会,有人挨着他手臂一道跪下,哽咽道:“对不起。”
杨峥轻声道:“没有,是哥放你去的。哥也知道,打他没道理,但就打他瞎了眼!”
他握紧女子的手,胳膊有些发抖,咬牙说:“我妹妹这么好……”
杨观音扑过去抱住他,吸了吸鼻子。
杨峥抚摸她头发,恨声说:“他裴玉清不是扬言终身不娶吗,往后朝堂五十年,低头不见抬头见。他如果敢娶……”
杨观音忙叫道:“哥!”
杨峥笑了笑:“那哥就再打他一顿。”
夏日倏忽,转眼入了秋。裴兰桥就如此与杨家交恶,他也不争辩,见了便绕路,从不多说一句。个中由头,李寒却一句话都没撬出来,只道私事,与国事无干。
那就无所谓了。李寒就这么撂了挑子由他去。
八月初十休沐,裴兰桥被李寒喊了去,没去他那一亩三分地,叫他直接往两仪殿来。
裴兰桥人到时,李寒正席地而坐,身旁一堆或长或短的竹篾,杂草般长着。另有一些五颜六色的彩纸,各色颜料,被糊得歪七扭八的小轮子,并一小罐熬好的鱼胶。
他在做风筝。
裴兰桥问道:“给殿下的?”
李寒晾着一只被染得花花绿绿的手,将风筝一立,问:“还成吧。”
一名小内侍上前摆茶,边笑道:“废了十个了。陛下给殿下新做的风筝没飞起来,大相见了,当场夸下海口,要替殿下做出天下第一的风筝来。这不,殿下天天盼大相的风筝呢。”
裴兰桥上前一看,见翅骨上各垂两条青色纸条,果然写着“天下第一”四个大字。
李寒虽做得歪七扭八,自己倒挺满意,说:“一会放放试试。”又对裴兰桥道:“玉清吃茶,好茶。”
裴兰桥笑问道:“不是桃叶?”
李寒正色道:“御赐。”
裴兰桥便端起盏子,喝了一口便皱眉。
“陛下好海饮,单煮梨叶,败火。”李寒把风筝竹架子底下一沓书稿递给他,“你瞧瞧还有什么不妥之处。”
裴兰桥只看了第一条,登时抬头去瞧李寒。见李寒点了点头,他才匆匆翻了一遍,愣道:“新法之事非同小可,大相何时开始筹划的?”
“约莫从御史台狱出来之后,”李寒诚恳道,“你再加点。”
裴兰桥犹问:“你想好了?陛下那边呢?”
李寒不接茬,直接道:“不加我直接上呈了啊。”
裴兰桥静静看他一会,将茶盏一撂,当即攘袖提笔,直接跪地写起来。
李寒笑了一声,将早备好的砚台纸笺给他抱来,道:“我替玉清研墨。”
“罢了,”裴兰桥也不看他,“大相还是扎风筝吧。真按您这速度,估计新法都问世了,殿下的风筝还上不了天呢。”
李寒一想,还真是。二人便不再言语,各做各的活计。
直至日头西斜,裴兰桥才停笔收卷。李寒那边的新进程是糊坏了翅子,要重头做第十二个风筝。不过他有点好,什么事都不气馁。坏一个便做第二个,坏一百个便做第一百零一个。如今中场休息,便浣了手,看裴兰桥新加的条目。
裴兰桥也席地坐下,问:“能行吗?”
“玉清,”李寒忽地叫他,“你知道家师当年变法十载,为什么还是以失败告终吗?”
他沉声道:“站在天上,顾忌太多。”
“法令向下颁布,解释却在各层官吏手中。百姓不了解,等于旧法仍未被打破,改得再好,依旧没什么用。”李寒道,“还有一点,就是有很多百姓不识字。所以这次,我想在各个州县立碑石,将新法铭刻其上,派专门官吏诵读普及,逐条逐字地解释。第一块,就在长安承天门。”
裴兰桥沉默片刻,道:“下官听闻,大相当年是因选士一事,与青公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