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上的点子,是淮南侯的主意?”
“当时淮南侯家中虽富庶,但也就是一介地方商人。商者轻贱,怎么能一夜封爵?就算封爵,哪里就能拿到侯爵?从前崔氏累世军功、全族男丁战死沙场,也不过一个侯爵而已!是淮南侯帮了卞秀京大忙,卞秀京上奏亲自为他讨的爵位。”
“也就是这时候,淮南侯趁机把你安插在卞秀京身边。”
刘正英低笑一声:“是,商人重利,淮南侯同卞秀京只是合作关系,并不信任。他留我在卞秀京身边,一则掌握朝廷动向,二则……能更好地监管他在京中的消息网。”
“太平花行。”李寒语气肯定。
刘正英有些讶然,还是点头道:“是,太平花行。当年卞秀京变卖并州妇女,也是走的淮南侯的路子。这么多女人,可是暴富敛财的好机会。她们被卖入京中暗娼,一面谋利,一面为淮南侯收集消息……”
李寒断喝一声:“畜牲!”
刘正英苦笑两声:“谁说不是,等淮南侯一死,这条路子才算停了。”
但被卖的妇女不会因淮南侯之死就能抽身。
李寒深深呼吸,将气息平复下去,又问:“淮南侯和卞秀京的合作关系破裂了吗?”
“没有,淮南侯很聪明,将这段利益关系维持得很好。”
李寒皱眉,“但淮南侯是被飞刀所杀,死状与李四郎如出一辙。如今已查证,杀害李四郎的正是永王舅甥的人。你的意思是,淮南侯并不是被永王灭口?”
刘正英想了很久,还是摇头,“不像,别说永王,就是卞秀京也没有杀淮南侯的理由。当时我的身份还没暴露,他们还得继续合作。”
用飞刀来杀淮南侯,显然是嫁祸给二娘子。
那刺杀淮南侯的凶手究竟是谁?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行凶?
云山雾罩之处,李寒也不去纠缠,拿起醒木,问道:“你的行藏已经败露,卞秀京既然灭你的口,下一步就能把并州案全部推到你头上,一箭双雕、独善其身。现在,能救你的只有自己。”
“淮南侯谨慎,并州案这么大的买卖,他绝对保存着能直接证明卞秀京涉案的证据,以防哪天东窗事发,卞秀京拿他做替罪羊。”
李寒将醒木落下,啪地一响。
“举发首犯,可以从轻处置。”李寒看向他,“好好想想吧,是保卞秀京,还是保你自己的这条命。”
堂中一时沉默。
许久,刘正英脊背一垮,终于伏在地上,颤声说:“淮南侯在京别宅里,有一本账簿。”
“买卖并州妇女、查抄并州富户财产折算的战利,谋成的私银,每一笔都有记录。账簿纸张和字迹的年份摆在那里,做不得假。”
李寒和杜筠不着痕迹地交换目光,淡声说:“不够。”
刘正英咬紧牙关,豆大的汗珠从额上凝结、滚落鼻尖。他深吸口气,俯首叫道:“卞秀京当年把所谓从齐军手中赢得的战利上缴国库,淮南侯在里面混进去一件东西。”
“藏诗白玉扳指,扳指内由前朝书法大家刻了一整首百字诗,本有一对,但只找到一枚——那对扳指是刺史罗正泽的传家之宝!卞秀京如果没有屠戮并州,这件东西不会出现在他手上,这是铁证凿凿!”
娄春琴翻过一页诗稿。灯光投上拇指,皮肤白了一圈,像枚戒痕。
他是大内官,值房自然也阔大整洁,堆的不是金银锦绣,而是满箱满箧的书。
夏夜虫声浓,幽幽低鸣里,一个小内官立在下头给他回话:“……李寒将这些东西呈上去,陛下勃然大怒,当即封了国舅爷的门,将他的兵符也收了,在府上革职待办。连永王爷也被勒令闭门思过,不许入宫。皇后殿下去哭求,陛下连甘露殿的门都没开。大家夥都说,国舅这边只怕真的要倒了。”
娄春琴手指一动,书稿又轻轻揭过一页,他没抬头,只说:“得了,下去吧。最近当差仔细些。”
小内官连连应是,正要退出去,突然听娄春琴问:“秋童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