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珍终于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了:“公孙丑下?那么长?你确定吗?”
谢修竹点头,又整一下衣领:“还请公主尽力一试。”
一听谢修竹抽背自己那么长的文章,李珍全程都在努力回想,完全没空注意谢修竹的举动。
就算谢修竹站在那儿理了十多下花枝。
他收获到只有李珍的求饶:“我实在记不住了,夫子,你放过我吧。”
此时花枝上的花朵都快被他掰下来了,李珍还是没投去一个眼神,谢修竹道:“这一篇臣前几日才听公主背过,公主一定要多加温习,不可荒废了。”
“一定一定。”
李珍看向谢修竹的眼神充满热切,那是一种希望他赶紧离开,去考下一个人的热切。
谢修竹只好往前走去,去考最后一个学生李璎。
考李璎的问题也很简单,李璎答完后,他指点几句,回到自己席开始正式上课。
谢修竹是个很正经的人,他上课时通常会稳稳当当地坐在席位上讲解,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,李珍都怀疑过他的腿会不会麻。
但今天的谢修竹好像有点不一样。
一堂课差不多是半个时辰,谢修竹老是讲着讲着就下来走几圈,来她席位前的次数还特别多。
那宽大的绿色袖袍时不时扫到她的桌角,搞得李珍整堂课紧张兮兮的,将注意力全集中在书本上,不敢走一丁点神。
到了谢修竹宣布当堂休息一会,李珍才稍稍放松些。
可惜上午的第二堂开始,谢修竹讲了一会课,朝她这边望一眼,又施施然地走下来了。
他就跟有那多动症似的,在她旁边前后走动,绕来绕去。李珍忍了一会,终于将视线再次转向谢修竹。
“夫子。”
“嗯?”谢修竹中断授课,回头看她,第……不知多少次的开始整理衣领。
李珍很认真地说:“你是身上哪里痒吗?”
“……”
上书房内寂静一片。
“不是。”谢修竹面容镇定地走回席位。
……然后再也没敢起身过。
上午的课很快熬完,这一天李珍几乎是全神贯注地上课,给她累得够呛,谢修竹一宣布休息,她就立即往外走了。
谢修竹行完礼,目送着她的背影即将走出上书房,他抿抿嘴唇,出声叫住李珍。
“公主。”
李珍脚步一停,回头:“夫子何事?”
何事?他也不知道何事,就是想叫住李珍而已。
谢修竹眼神快速转动,终于艰难地想起一个话题:“臣……臣观公主将《孟子》忘了大半,今日臣下了学后可前去蓬莱宫吗?”
特意把她叫住,就是为了想继续“夜间补课”?
李珍觉得自己两眼一黑。
她想拒绝,但是谢修竹的要求特别合理,合理到她很难说不,她试图找出一个完美的理由。
一时因冥思苦想而沉默下去,李珍双眼下意识地落在谢修竹身上。
她一下睁大双眼:“夫子,你衣襟上居然别了一朵花?”
谢修竹:……
算了,好歹是发现了。
谢修竹此人跟风花雪月那类东西特别不搭,李珍觉得十分惊奇,绕着他看了好几圈。
“诶?夫子的衣衫什么时候换成墨绿色的了?是今日才换的吗?”
谢修竹再次:……
谢邀,你说浅绿色更适合我弟弟的那天就换了。
他心里有点埋怨,又有点窃喜,好像精心准备的礼物等了许久终于被人拆开。
李珍一向爱逗谢修竹,此刻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凑近他:“夫子不是最正经了吗?什么时候也学旁人开始戴这些花儿朵儿的了?”
她的脸一凑近,谢修竹耳朵开始透红起来:“也不是学,就是早上看到腊梅花开,兴之所至罢了。”
看着谢修竹神色如此不自在,李珍回想起他刚刚一系列奇怪的举动,忽然间明白了什么。
于是她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他:“嗯,兴之所至,兴之所至好啊。”
谢修竹被这眼神看得一阵心虚,好像有什么隐秘的心事被李珍看穿了一样。
李珍继续说:“花朵其实很衬夫子,到了那日……夫子还会在衣服上别上一枝花吗?”
“那日?”谢修竹茫然。
李珍也不解答,就笑吟吟地看他。
谢修竹顿时理解李珍说的是哪日了。他心跳骤然加快,温度涌上脸颊,迅速低下头去,意图将花掩盖。
刚刚有多么希望花被发现,谢修竹现在就有多么希望它不被看见。
“吉服自有其形制,大约……大约是不能的吧。”
“真可惜,”李珍摇头叹气,“若是能在吉服上别一枝花,到了洞房花烛那日,我就能将那花从夫子领上亲手摘下,再把夫子的外袍给……”
“公主慎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