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意识到气运改造到了关键时刻。
搬家的事迫在眉睫。
顾不得心疼钱,没有什么比自身美貌更重要的东西了,楚棠花了几块钱,请了几个大队里勤快老实不多嘴的年轻媳妇,都是干惯了活计的,手脚利落的很。
王月娥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太多,两个人跟着楚棠坐着牛车走了第一趟,去镇里的新家拆包裹打扫卫生,剩下的人跟着王月娥,又搬了两趟东西。
原计划要花费一整天的搬家大动作,在下午三点左右,就到了尾声。
结算了工钱后,楚棠强撑着眼皮,背着王月娥,一个人又悄悄去了趟黑市,买了些必需品。
匆匆装点了一番新家,她和王月娥去卫生所给楚秋泽办理了出院手续,抱着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的楚秋泽,站在新家气派的砖红色大门前。
楚秋泽被遗忘在卫生所足有大半天,尽管楚棠提前打了招呼,跟他说回去有事,笑得可爱的护士姐姐还给他买了饭,哄了他半天。
但他怀疑楚棠又像这几年最常表现出的那样,嘴里说着为难话,然后毫不犹豫抛弃了他。
楚棠不在的时候,他看着像在睡觉,实际上随着身体逐渐恢复,他大部分时间都是醒着的。
他清楚听见门外的护士医生聊过他的医药费有多高,前后花了一两百,夸楚棠对他有多好,换成别的人,就算是亲人,也不一定舍得拿出这么多钱呢。
楚秋泽越听越压抑,他天生早熟,想得也多,江有福有时候打他的时候,会对他露出那种绿油油的目光,看着他不像看个人,而像看一笔行走的财富。
江有福不止一次说过,他要是再不听话,就找买家把他卖了换赌钱。
楚秋泽控制不住地去想。
楚棠
是不是他太费钱了。
楚棠养不起他,去找买家了?
看着楚棠和王月娥眉宇压抑不住的喜色,给他办理手续,楚棠甚至亲手抱着他,笑着对他说:“带你去个好地方,你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楚秋泽心里猜测得到验证,一路上耷拉着眼皮,一根压弯的头毛高高支棱着,周身情绪压抑沉沉,好像又回到了那种见谁咬谁的凶残状态。
王月娥看得欲言又止。
这么小的孩子,才五岁,就已经暴露出和寻常小孩不一样的极端攻击性,怎么看都不正常。
但楚棠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,哪还顾忌得到楚秋泽的情绪,因此楚秋泽情绪更压抑了,低着头,闷不做声,任由她抱着。
这时,三人终于到了目的地。
楚秋泽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停下了脚步。
地方到了吗?
楚棠终于要把他这个累赘扔掉了。
她是不是很高兴?
楚秋泽以为他早就预料到楚棠是个什么人,这段时间对他的好都是幻影,他以为他不会伤心。
但不知道为什么,鼻子受不住的泛酸,他用力咬住了牙关,想要憋退这股懦弱的冲动。
可到底还是忍不住——
最后一次。
就看最后一眼。
楚秋泽眼睛红通通地抬起头看向楚棠,想看清她无情的表情,让自己彻底死了心。
可这一抬头,她看见楚棠眼底还带着笑意,懒懒指着大门上倒贴的福字,对他说了一句。
“看,我们的新家。”
楚秋泽呆住了。
楚棠其实应该表现出神清气爽的,但身体困得快站不住了,更何况楚秋泽再怎么瘦,抱这么久胳膊都快断了。
她说完这句话,就想着到了门口,还是把人放下来走几步吧反正里面被勤快的媳妇们打扫得一尘不染,楚秋泽四脚并用爬几步也没什么
但她刚要松手,一低头,对上了一双含了泡泪的大眼睛,看起来怪可怜的
楚棠:“”
小弟弟。
你怎么回事?
我不抱还不行是吧?
真是给你惯的!
楚棠岂
是被人卖个惨,就会放弃原则的人?她冷酷无情,就要把楚秋泽给搁地上。
然后冷不丁就看见一颗泪珠顺着脸庞落下,在外面凶横得很的小狼崽子,吸着鼻子泪珠子不停往底下滚,那副委委屈屈的样子,好像她干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一样。
楚棠一个激灵,立马又给抱回来。
人还没抱稳呢,就见不知道抽什么疯的小崽子张开了嘴,生涩地吐出一个词。
“姐、姐。”
这下楚棠王月娥都顿住了。
齐齐向他看去。
投喂的时日太短,楚秋泽的脸蛋并不像其他小孩那样圆滚滚的,有婴儿肥。
他还不爱笑,以至于才五岁的小孩,随时看上去又冷又酷,戴个墨镜立马能伪装小老大。
但这么个小酷哥,也抵不过年龄小的事实。
他的声音意外奶呼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