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着几日早出晚归,霁月都快记不清上次见到陆秉钊是什么时候了。
这天一起床,就瞧见平日吃饭的木桌上摆放了一个竹筒做的花瓶,几只简单的野花插在里头,外头日光照着挂着露水的花瓣,莫名就添上几分格格不入的雅致。
“吱呀——”
门应声而开,首先入目的是门板上喜庆的囍字剪纸,一左一右两张对称着。
小南和小希换了干净的衣裳,手拎竹篮,笑嘻嘻的走到床边。
“新娘子还在睡觉,羞羞。”
今天拜堂?
“这么早拜堂吗?”霁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,难怪昨晚一直没听到陆秉钊回来的动静。
结婚前一夜新郎新娘貌似是不能碰面来着。
“你不梳妆打扮吗?”小希指指自己扎起的两个高马尾,上头用红色绳子绑了几道,添了几分喜气。
就连衣服袖口和扣子,都用了些红绳绑着。
“你妈妈帮你扎的吗?”霁月好奇。
“不是。”小希摇头,“是陆大哥帮我们弄的。”
难怪两边马尾分得不齐。
小南:“村里的小孩都在排队等陆大哥打扮呢!”
“啊?”
霁月讶异,她只知道他这人凡事习惯在能力之内做到最好,却不想连孩子都要扎红戴喜。
“装的什么?”
她看向二人手里的篮子,里头是一些拆下来的花瓣,新鲜到能看到表面蒙着的那层雾气。
光看面上那一层,就没有碎裂和不完整的,可见处理花朵的人有多么细致用心。
“陆大哥一晚上都在弄这些。”
“不止呢!”小南打断小希,抢在前头为陆秉钊说好话,“外面都是花,我都不知道咱这附近会有这么多漂亮的小花。”
“陆大哥怕是把附近几个山头都爬遍了吧!”
小希羡慕地看着霁月:“月姐姐,难道这就是……永、不、分、手的恋爱嘛?”
“张小希!”小南作势要打她,被她嬉笑着躲开。
本还觉得一切不过是走走过场,可此刻也被两个奶娃感染了,嘴角止不住的上扬。
仪式定在黄昏时分,译为昏礼。
上午接亲,晨迎昏行,也就是需要她在村子里绕一圈,再回到房间等待晚上的拜堂仪式。
霁月被催得没办法,起床换了红裙,再又被方大娘强按着抹了些奇怪的红纸。
面颊和嘴唇都染得红红的,倒也不算不自然,只是看久了素净的脸,突然这么红润,还有些不习惯。
小希十分捧场:“月姐姐真好看。”
“新娘子当然好看了。”小南也跟着把她哄成了胚胎,“月姐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。”
霁月没忍住捏了捏他鼻尖,逗他:“比你前女友还要漂亮吗?”
“……哇~”小南席地大哭,“新娘子欺负小孩了,呜呜呜。”
“行了别干嚎了。”霁月无奈摇头,“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闰土。”
小希好奇:“闰土是什么?”
“一个专门找猹(茬)的人。”
虽然心里知道这是假的,但当小希和小南一左一右的在她身边用尽全力挥洒花瓣,她还是恍惚了片刻。
漫天花瓣雨中,陆秉钊身着来时那一身刻板的夹克,拉链从下到顶,领口遮住大半的脖子。
他好像不知道怎么打扮自己,头发用水抹顺,露出光洁的额头。
视线向下,落在胸口处崭新的假花胸针上,金色新郎二字吸睛夺目。
刚要跨出门槛,他先一步迎了上来,将手里捏得有些皱的新娘胸针递上前。
方大娘笑着调侃:“新郎不亲手给新娘戴上?”
霁月没有反驳,反而大胆地扶着他的手抵上胸口。
感受到指根碰上的柔软,他略略缩了一寸,从衣领处掀出一道小口,再用两指捏着一角,将针头戳了进去。
“行了,快背着吧!”一旁大娘们催促。
霁月不懂这些习俗,略带困惑地看向陆秉钊。
他难得笑了一瞬,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温柔:“驱秽辟邪。”
“古时候人们认为地面隐藏着邪神。”陆秉钊蹲下,在她俯身上来时轻声和她解释,“接触地面可能会招致不祥。”
霁月若有所思,双臂缠上他脖子,指尖故意在他喉结上轻轻挠了一下。
亲密的接触,少女柔软的躯体,彼此紧贴的心跳。
总该反应吧?
喉结滚动了一瞬,却并不是因为她的触碰让他起了反应,而是她的手指有些凉。
红裙虽然亮丽,可却是夏日的飞机袖,两条细长的胳膊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,他甚至能看到上头浮起了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。
“大娘,麻烦你给她拿件衣服。”
走出的步子不能回头,陆秉钊只能停下求助一旁的方大娘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