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斥道:“你休要啰嗦,若是耽搁了搭救雪霁的时机,我拿你是问。”
这是铁了心要救陆长稽,张培不敢再多言,大步行出花厅,翻身上马,飞一般奔出凤藻宫。
花厅的雕花木门被人关上,杨太后忽得想到了什么,她坐直身子看向姜姝,问道:“你是架着雪霁的马车回的信阳侯府?”
姜姝不知道太后为何会问这个问题,只诚实的点了点头。
疲惫感由内而外衍生出来,杨太后有些头疼,她摁了摁额角,低声道:“陆大人和世子夫人且回府去罢,若有消息,哀家会派人通传。”
杨太后冒着得罪满朝文武的风险缉拿卢准家小,可谓心血斑斑,陆凛不敢再叨扰杨太后,躬身应了一声是,带着姜姝折回信阳侯府。
屋内灯火通明,姜姝急得在地上踱来踱去,冷瑟瑟的夜里,身上出了一层黏腻腻的汗。
时间仿佛凝滞,半点都熬不出去。她等呀等,天光微亮之时,总算等来了消息,说是大爷回府了。
姜姝欣喜若狂,随着那人行到迦南院,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,抬起头,只见杨院正正在给陆长稽包扎伤口,陆长稽的胸膛上布满了青红交错的鞭痕,左胸的位置血肉模糊,像是一汪泉,汩汩的往外涌着鲜血。
姜姝凝着陆长稽的胸膛,只觉得手脚发冷,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,她深吸一口气,鼓足勇气看向杨院正,小心翼翼问道:“杨太医,我大伯他、他还活得了吗?”
陆长稽伤得太重,便是杨太医也没有把握能把他救活,他摇了摇头,低声道:“老夫行医多年,第一次见到这样凶险的伤口。
老夫定会尽力而为,至于能不能把陆尚书从鬼门关拉回来,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。”
听话听音,杨院正把话说到这个份上,几乎可以断定无力回天了。
姜姝颓然地瘫坐到身后的交椅上,直直看着陆长稽,再说不出话来,唯流出两行清泪。
杨太医不停地忙碌着,金乌冲破乌云普照大地之
时,终于停下动作,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转头看向姜姝,低声道:“老夫已然尽力,陆尚书确是不成了。”
不成了、什么叫不成了,姜姝张张嘴,想说些什么,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只凭着本能行到榻边,怔怔地凝着陆长稽。
杨太医急着向太后交差,跟姜姝说了一句节哀,便背着药箱出了门。
想到过去的种种,姜姝心如刀割,陆长稽为了保全她独自下了马车,高洁如鹤的人物,被肖小责打、凌辱,她却什么都做不了。
伤心、愧疚和不知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,扰得姜姝混乱不已,身体也失去控制,软软伏在榻上,不停地颤抖着。
眼前是缂丝所制的褥子,上面的藩篱如意花纹不停地旋转、变换,渐渐变得模糊起来,泪水糊成一片,姜姝沉沉的闭上眼睛,陷入黑暗之中。
不知昏厥了多久,陆长稽的声音隐隐约约在耳边响起。
姜姝苦笑一下,只当自己出现了幻觉。连眼皮都懒得抬。
当陆长稽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,她才意识到不寻常,干涸的土地兀地开出了花,到处都是芬芳馥郁。
姜姝扬起头,只见陆长稽正垂眸看着她,长长的睫毛似蝶翅一般翕动着,眸中满是疲色。
姜姝掐了一下掌心,疼痛传来,她这才敢确定自己没有产生幻觉。
“大伯!”她猛地站起身,雀跃道,“大伯,你醒啦。”
声音有些嘶哑,却充满喜悦。
榻边放着一个木凳,姜姝太过于雀跃,被木凳绊住,身子直冲着陆长稽摔了上去。
陆长稽身受重伤,姜姝唯恐压到他的伤口,慌乱之余将手臂撑到两侧。
她力气小,双臂仅能支撑着胸1脯悬空,如此,小1腹便和陆长稽贴的十分紧密。虽隔着衣裳,仍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陆长稽身上传来的硬实的、偾张的热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