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幸天气并不十分寒冷,众人三三两两围火而坐,互相倚靠着睡着了。
天上的月出现又被云层掩住,周围也跟着暗了下来。
池行没什么困意,盘膝坐在火堆边,对着不断跳跃的火苗出神。
忽地,她眼角余光瞥见有一个姑娘从不远处起身,孤身一人去了林子里。
一开始她没多心,以为她是去小解,但过了少顷,池行突然意识到什么,连忙起身拔腿飞奔。
她奔进黑黢黢的树林,听到周围一片静谧,并无半点声响,心口蓦地一沉,忙向海边跑去。
离海边越近,海水的咸腥味越浓,昏暗的夜色下,池行看到一道细小的身影渐渐被海水吞没。
她足下狂奔,冲入海中救人。
那轻生的姑娘被她捞起时脸色苍白,猛咳了几下,道:“这位公子何必救我,我已非清白之身,又有何颜面活在世上?”
池行脸色铁青,半抱着她往外游,沉声道:“什么清白不清白,我只知道活着最重要。”
“若你就这样死了,不会影响那些伤害你的人分毫,反倒是你的家人会痛不欲生。”
孟宁惨然一笑,低垂着头没再言语。
比及到了沙滩上,她听到了表妹沈灵的叫喊声,一抬头便看到她哭着跑了过来。
“宁姐姐!你怎么可以寻死!”沈灵满脸泪痕,“不就是被那些盗匪摸了几下身子么?你何苦这样?”
孟宁神色黯然:“阿灵,你不懂,我既与表哥有了婚约,便是他的人了,如今我被人轻薄,已经没脸见他,倒不如让我死了的好。”
沈灵怒道:“我大哥才不是这样黑白不分的人,若他果真因为此事而厌弃你,那他便压根儿配不上你!你更不应该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轻生啊!”
她脾气暴躁,当即便拉着孟宁起身,将自己的外裳脱掉披在了她身上,“咱们一块儿回去,将事情如实相告。若有人对咱们说什么闲话,我就让我二哥三哥去揍他们!他们最疼我了,一定会帮着咱们的!”
说罢,她转头对池行抱了抱拳,“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,待回到城内,我们定会重金酬谢!”
池行摇了摇头:“不必客气,举手之劳而已。”
孟宁对他道了万福,随表妹一同回到了火堆边。
周围的人大多还在沉睡,赵麒英巡逻回来,在看到浑身湿透的孟宁与池行时,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。
她来到孟宁身边,低声劝道:“孟姑娘,人世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,你年纪尚轻,有大好的人生在等着你,若是就此放弃了未免太过可惜。”
孟宁垂首道:“我知道了,多谢将军开解。”
之后半宿,沈灵吓得没敢再阖眼,寸步不离地守着表姐,孟宁见她如此紧张,心中满是愧疚,自己思索良久也渐渐想通了——
若是表哥知晓真相后当真嫌恶了她,那她也不会过多纠缠,天大地大,总有她的一方容身之所,大不了绞了头发去做姑子。
想开之后,孟宁便不复之前那般死气沉沉,翌日天亮后,与表妹等人一同上船回到了城内。
昨日被掳走家人的人家早早地便侯在了海边,见赵麒英完好无损地将人带了回来,皆是万分感念,哭着向她磕头道谢。
赵麒英连忙扶他们起来,乱了好一阵子后,她才得以见到孟宁与沈灵的家人。
那是一对年约四十的中年夫妇,穿着寻常,他们身边还站着三位年轻公子,在见到孟宁与沈灵后当即满脸喜色奔了过来。
沈灵扑进其中一人的怀中,“二哥!”
那少年紧紧抱住她,关切问道:“可伤到哪里了?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?”
另一个少年挤过来问:“绑你的人在哪儿?三哥这就去揍他们一顿!”
沈灵道:“赵将军将人绑在了船上,还没下来呢。”
她看向大哥沈矩,“哥,宁姐姐有话要对你说。”
沈矩生得十分俊秀温润,他见表妹脸色发白,再也顾不得许多规矩,当即将她揽到怀中,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问:“宁妹,你还好么?”
孟宁眼眶微红,“表哥,我被人给轻薄了,他们、他们中有人摸了我……”
沈矩脸色登时阴沉下来,他将她抱得更紧,沉声道:“别怕宁妹,表哥会帮你报仇。”
孟宁颤声问:“你、你不嫌我?”
沈矩凝着她,“嫌你做什么,我只怪我昨日没能陪着你和阿灵,否则你们也不会遭受此等苦楚。”
孟宁泪如雨下,昨日她被贼人轻薄时,她都没掉半分泪,萌生死意时亦是如此,此时反倒忍不住满心的酸涩委屈,埋在他胸膛上哭了起来。
身后的孟家二老见状,脸上满是惊忧,赵麒英走上前笑道:“两位别担心,两位姑娘只是受了点惊吓,并未受伤。”
孟母怯声问:“她们没被盗匪欺辱罢?”
赵麒英摇头:“没有,我们营救及时,她们全都安然无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