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失落。
她不断切换着节目,也不断更换着姿势。
不知不觉间,她的每一次换台,与每一次姿势的变化,都带上了几分肉眼可见,却又偏偏没被言露注意到的不耐。
那是烧在心底的怒火,是再怎么换位思考,也无法压下的委屈。
她知道,那是言露的工作。
她知道,言露现在读者很多,每天都在敲碗等她更新,偶尔迟到了一些,文下都是问“大大今天还有更新吗”的评论。
她知道,言露现在赚了不少钱,也许每个月比爸爸妈妈的工资还要高,整个人看上去都比以前自信多了……
写文为言露带来的,不仅仅只是一份收入,更是她渐渐生出翅膀,朝着梦想飞更高更远的底气。
她什么都知道,就是不知道怎么不去在意。
为什么呢?大老远都过来了,也不愿意为她休息一下。
下午饭时,她问言露,今晚要不要一起看跨年晚会。
言露说前两天更得少,答应了今晚要补上——最近快要完结了,怕收不好尾,手感还很差。
八点过,她悄悄摸到言露身后,看了一眼文档字数,离“补上”还很远。
九点半过,她又去看了一眼,字数没有变多,反而变少了。
十一点,她在言露码字的卧室门口晃悠了一下,似是希望言露能够感觉到她心底的不耐,但是像个小丑一样没能得逞。
十二点,电视上跨年的钟声响起,她轻手轻脚来到言露身旁,对她说了一句新年快乐,得到的也只有一句新年快乐。
敷衍似的,只是望着她笑了一下,就又对着电脑上全屏的文档开始焦头烂额。
帝都的新年没有烟花,电视上那一波热闹的欢呼结束,世界便安静了下来。
简欣觉得自己还可以等,便压着怒意继续等着。
怒火是什么时候压不住的?
也许是脑中渐渐出现的几分困意,让她想到了过往无数次无声的等待。
她坐在沙发上,亦或是躺在床上。
屋里有彻夜不熄的灯,耳边是毫无规律,且停不下来的键盘声——好烦,真的好烦。
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厌烦这种声音的?
或许是开始组乐队的那一年。
每一次等到夜深,等到困意涌上心头,她就忍不住在心里想着——又是这样,总是这样。
她要怎么做才能等到一个人?
她什么都做不了。
那个人就在她的眼前,她却总是怎么等都等不到。
“言露,你到底还要写多久?”她忍不住走到门前发问。
她知道,自己又在无理取闹,可情绪是一种不受控的东西,它就是在那一刻炸掉了。在她的心底,轰隆一下,然后洪水决堤,一发不可收拾。
言露显然是被她的语气吓到了,回头时眼里满是诧异和害怕。
那一瞬的害怕,像是一面镜子,让简欣看到了为了一点小事无比狰狞的自己。
她讨厌这样的感觉,所以恨不得当即站到至高点,好为狰狞的自己找到一点理由,再顺理成章地打上一场胜仗。
“你要是没时间,完全可以不来陪我,拒绝很难吗?”她看着言露,眼里有藏不住的愤怒,“还是你觉得,能被你百忙之中抽空敷衍,已经是我的福气了?”
“不是……”
“我本来想问问的,今天是元旦啊,是新年啊,你什么时候忙不好,为什么非要是今天呢?可我又想了想,其实并不是非要今天啊——你总是这样,你一直都是这样。”
“……”
“寒假、暑假,还有每一次我去找你,你都是这样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真的很讨厌你敷衍我时的样子,不管是见不到面的时候,还是每次见面的时候,我都很讨厌!”
她说着,忍不住翻起了旧账。
哪一次自己满怀欣喜的分享没被在意,哪一次奔赴千里的相伴只换来了彻夜无声的等待——要是此刻没说出来,她甚至都没发现,看似好像无所谓的自己,竟也能把这些都记得那么深。
言露接不上话,也不敢继续码字,只是怔怔地望着她,坐着也不是,起身也不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