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是,反正你还没来得及动手呢,这下还省事了。”
裴景淮转念一想,高兴了。
晚上回去就跟沈令月邀功,就当是他干的好了。
这下她总该大发慈悲,允许他上床睡觉了吧?
……不行,万一她追问自己套麻袋的细节怎么办?
想到这里,裴景淮回家的脚步一转,换了个方向,直奔东乡侯府。
他找了家茶馆耐心等到天黑以后,摸到东乡侯府西北角的院墙,轻轻松松翻了过去,借着夜色和花木掩映身形,顺利地摸到尤凤年的院子,攀上屋顶,掀开一小片瓦向下看。
……
东乡侯府这一天简直兵荒马乱。
谁不知道尤凤年就是侯府全家的命根子?自从十五年前世子坠崖身亡,侯夫人从族里抱回尤凤年,记入尤正良名下作嗣子,那可真是看的比眼珠子还重,就指望他顺顺利利长大成人,继承爵位,光宗耀祖。
如今尤凤年被满脸是血地送回来,瞧着那凄惨的模样,简直让府里一些老人回忆起当初世子出事的情形来。
——难道东乡侯府是被诅咒了,男丁注定活不长?
先是侯爷的大哥,又是侯爷的儿子,如今又轮到嗣孙……
“年哥儿,我的年哥儿啊!”
东乡侯夫人扯断了佛珠,跌跌撞撞地冲出来,扑到尤凤年身上嚎啕大哭,“你可不能有事啊,你这是要了祖母的命吗……啊啊啊我可怜的儿……”
“咳,咳咳……”
尤凤年差点被东乡侯夫人压过去,艰难从嗓子里挤出声音,“祖母,我没死……就是身上,好疼……”
说完头一歪晕了过去。
“年哥儿。”东乡侯夫人大喊,“快拿我的牌子去请太医,要最好的太医。”
太医很快背着药箱赶来,仔细看过尤凤年的脉象,“侯夫人不必忧心,贵府公子受的大多是皮外伤,并未伤及骨头和肺腑……”
“不可能。”东乡侯夫人厉声道,“他若是伤得不重,怎么会晕厥不醒?”
她打量着年轻的太医,眼里满满的不信任,“你到底会不会看病,怎么进的太医院?”
又转身喊管家,“我不是让你去请最好的太医吗,怎么就给我带回来这么一个没本事的?”
太医面皮绷紧,带了些不悦:“陛下开恩,才特许各家勋贵朝臣凭令牌来太医院请人,以应对突发情况。今日是后宫娘娘们请平安脉的日子,微臣是在太医署值班的。”
东乡侯夫人轻嗤,“那也是你没本事,轮不上给宫里的娘娘们请脉,只能坐冷板凳。”
“母亲息怒,现在还是以年哥儿的身体为要。”
桑夫人接到消息匆匆赶来,就听见她在质疑太医医术,连忙进了屋子打圆场。
她客气地对太医颔首,“您说年哥儿伤的不重,那他为何会昏迷不醒?是不是还有什么内伤没有检查出来,劳烦大人再仔细看看,孩子还小,千万不能落下什么病根啊。”
桑夫人温言细语,脸上是藏不住的关切,却依旧克制地没有追问,让太医心生好感,耐着性子解释:“小公子伤在外处,昏迷是因为一时气急攻心,加之体虚损耗,所以才会陷入昏睡,是身体的自我保护……”
东乡侯夫人又炸毛了,“你说谁体虚?我们年哥儿一顿能吃三碗饭,一年到头连风寒都没得过两次,你居然说他体虚?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!”
太医忍无可忍,索性连最后一点面子也不留了,站起身直愣愣道:“贵公子肾气不足,阳精早泄,损耗过度,他虚在内里而非体表,侯夫人若是真心疼他,就该严加管教,清心禁欲,否则小小年纪就这般挥霍无度,将来恐子嗣艰难!”
说完连方子也没开,拎起药箱气呼呼地走了。
他可是杏林世家出身,凭真才实学考进太医院的,竟然敢质疑他的医术?
太医一走,房间内陷入诡异的沉默。
东乡侯夫人张了张口,忽然怒目而向桑夫人,“你是怎么照顾年哥儿的?是不是你往他房里放了妖妖娆娆的丫鬟,勾着他不学好?”
桑夫人脸色一白,连连摇头,“儿媳绝无此心,伺候年哥儿的丫鬟都是老实本分的,她们不敢啊。”
“那年哥儿小小年纪怎么会……”东乡侯夫人羞于启齿,气得一拍床板,“到底是谁带坏了他!”
桑夫人想了想道:“年哥儿平日吃住都在国子监,按理说不会沾惹上什么烟花习气……”
“国子监?那不是你们桑家的地盘吗。”东乡侯夫人眉头拧紧,不客气地数落着她,“你父亲是国子监祭酒,又是年哥儿的外祖父,当初还跟我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年哥儿,用心带他读书,结果呢?”
她越说越来劲,指着桑夫人的额头快要戳到她脸上,“就是你们桑家对年哥儿不尽心!外面都说你克夫,克死了我的儿子,这么多年我有责怪过你吗?是东乡侯府给你一口饭吃,还给你抱了儿子来养,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?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