挑梁楼也安安静静地,闫禀玉回到房间,看到卢行歧拔刀出鞘,在反复观看刀身,错金刀鞘就搁在桌面,与蛊种册同置一处。
闫禀玉走过去坐下,手翻册目,随口说:“旧物如老友,看的出来,你是真喜欢这把刀,爱不释手的。”
视线里忽然伸进一把刀,刀身纹路错综繁复,刀刃锃亮反光。闫禀玉抬起头,看站着的卢行歧,“你干嘛?”
“这是陨铁锻制的刀,自我开蒙学术法时就常伴在侧。因为阿爹严厉,督促我寅时便要醒身练术法,梧州府冬时无雪,只有冷霜,这刀陪我早起饮冷霜,所以唤名饮霜刀。”他提及过去,头回用轻快的语气,就好像这把饮霜刀带他回到过去,少年意气风发之时。
怪不得刀身有自带的纹路,原来是陨铁锻成的,就是他再高兴,也不好拿刀刃对着她吧。闫禀玉没有出言扫兴,而是移开椅子坐远些。
“饮霜刀在同治三年夏旬,被同馨不小心损坏,刀尖断掉一块,当时我闻柳州府有能人巧匠,托之锻制,送去修复。后家中出事,饮霜刀便一直流落此处。”
卢行歧说着,刀又近了些。
闫禀玉眉头微皱,张口要说什么。
“这刀送你,闫禀玉。”
闫禀玉愕然,呆望住卢行歧。心境沉浸,他的眼神清澈许多,涌动着少年人的心气,不似平日深沉。
“这不是你的旧物吗?再得见,你很欢喜。”
“果然是巧匠,饮霜刀修复得极好,你拿着罢。”
简直各说各话。
闫禀玉立起蛊种册,轻轻推开饮霜刀,“这个我不能要,进圣地无法使阴力,你留着防身吧。”
“让你拿着便拿着!”卢行歧一手按下册子,一手转刀入鞘,将饮霜刀放入闫禀玉手心。
此时也是变得无理取闹。
闫禀玉问:“为什么给我?”
卢行歧撩起长衫坐下,眼睛灿亮,“你不是诉我有罪?就当我赔罪了。”
“一百多年过去,物是人非,这件旧物还完好,见证了你存在的痕迹,你还是自己留着吧。赔罪什么的,不至于。”闫禀玉仍旧坚持。
“你记得我,也是我存在过的痕迹。”卢行歧伸手去撰握闫禀玉的手,使之握刀更紧,“我手生了,你恰好会使刀,更适合你。”
说完,很快松手。
刀身轻巧,足够锋利,确实比闫禀玉在五金店买的二三十块钱的好,她没再推让,“那……谢谢啦。”
——
议事楼灯火通明。
滚于风滚于水两兄弟守在楼下,楼内几位长老和祭师互相驳斥的声音传出。
滚徐是长老之中资历最老的,人年纪大了,脾气思想如流水将竭,缓缓流矣,就会变得回避冲突。他回去之后久思,还是觉得该和滚荷洪再谈一次。
于是滚成滚朋也到了场,和滚荷洪约在议事楼,长桌横半,坐位对峙。
“在家主失踪之后,在滚氏最动乱之时,我们不知你为何会突然离开,又为何多年以后突然带个女娃回来,声称她是滚氏重要的血脉。你跟家主是不是有什么密谋,我们长老不配知道吗?”滚徐心切问道。
这次开圣地,不单长老抗议,族民也如此,担忧破坏圣地规则,而被降下惩罚。之前给出的解释长老不信,滚荷洪还是那句话,“等禀玉从圣地出来,我会将我这些年做的事都告诉你们。”
“五年了,你知道我们滚氏存了多少具尸骨了吗?整整十三具!开圣地需要家主之血,滚衣荣留下的血不多了,待血真正用完,此后圣地再无开启机会,侗民的高顺衙安也将不复存在。”滚成质问道,“又浪费一次开圣地的机会,存骨再葬一事族民多有抱怨,对下我们还能瞒多久?”
滚朋也说:“存尸骨是为了省血,但这并非长远之计,当下最需要做的是推选下一任家主。”
又是如此,这些人过得太舒坦了,不知道他人为这种平静日子付出了多大的苦痛。滚荷洪想到这里,每每愤恨不平,“你们别忘了,是谁在百年后重新修编蛊种册?是谁独身数次进入圣地,收录蛊种?是谁为滚氏呕心沥血,到四五十岁都未婚配?她培育了那么多厉害的蛊毒,免我们被欺,她留下那多血才失踪,就为了圣地能正常开启。我告诉你们,家主从来都对得起滚氏,即便多年不归,也轮不到你们来编排她!”
“这不是编排,”滚徐说,“既然家主失踪前做了这么多事,是有预感的,她就该把家主一事交接好,免得我们在此争论,不顾圣地。”
滚荷洪冷笑,“别说得大义凛然,世人多是‘忘我大德,思我小怨’之辈,你们不是害怕圣地出差错,而是害怕自己多年的筹谋落空,害怕萨神的铜鼓再次击响。”
滚成拍桌怒目:“圣地一行,不得蛊种命门,你怎知她就能击鼓?”
滚荷洪不知,滚衣荣也不知,甚至不信,所以才有的今时选择。
但滚荷洪选择信,“纵然卢氏才能通天,但没有闫禀玉协助,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