幼君忖度片刻,依然摇头,“就怕得罪了陈嘉——咱们关家要想做成皇商,官场上,宫里的人,就谁都不能得罪,何况是陈家这样的无论朝廷宫里都只手遮天的人物。庾先生本事大,想必就算有人暗算,他也能见招拆招,逢凶化吉。”
“可庾先生不是托咱们打探郭绣芝的底细么?咱们怎么答复他好?”
“随便敷衍过去就是了,庾先生早晚自己会查出来的。”
“就怕庾家出了什么事,庾先生把账算在咱们头上。”
幼君将笑眼转到她脸上,“不会的,庾先生恩怨分明,又不是咱们要害他们庾家,他记恨咱们做什么?”
“可是——”娘妆犹豫道:“要是庾先生心里对姑娘有了芥蒂,岂不是打翻了这段好姻缘?姑娘不是心里喜欢庾先生?难得有个能打动姑娘心的男人,因此结怨,我担心姑娘抱憾终身。”
幼君不假思索便一笑,“什么是好姻缘?我命中注定无夫妻之缘,与其为情所困,不如把心放在生意上,情分这东西的看不见的,只有钱,一分一厘上了称都能称得出分量来,人活一世,不见得喜欢的东西都能得到,何苦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烦恼?”
二人谈论间,渐已白雪盖城,到处白茫茫一片,晚饭后庾祺三人由鲍家出来,尽管天黑了,月光映着雪光,倒显得亮堂,时辰不算晚,鲍家套了马车送他三人,一路上因有赶车的小厮在,谁也不好对鲍桂兰屏评说什么。
硬憋回家中,杜仲终于憋不住了,一进仪门便道:“我不喜欢那鲍桂兰!”
庾祺回头瞅他一眼,只作没听见,自顾走入洞门。九鲤只得悄悄劝杜仲有话明日再说,这会天晚了,别闹得鸡犬不宁的。杜仲无奈依言回房,等绣芝烧水来洗漱,先对她解释今日之事。
嘘嘘叨叨说了半天,绣芝反来劝他,“你在鲍家坐了一日,这会这么晚了还啰啰嗦嗦说这一堆的废话,就不累?先睡吧,有话明日再说。”
因见她端着水盆就要出去,他忙走去把门守住,“这怎么能是废话?我怕你生气,自你走后一直提心吊胆,你却像没事人一般,你到底有没有生我的气?”
绣芝只好把水盆放在地上,坐在榻上笑道:“这有什么可生气的?男大当婚女大当嫁,这是自然而然的事,今日没有桂兰姑娘,明日也还有别的
姑娘,我多大岁数了,连这道理也不明白?岂会为这种事生气。”
这番话倒将杜仲说生气了,他走去那头坐下,冷笑一声,“你真是宽宏大量,连我同别的姑娘相看你也不生气。”
她睐过眼看他一会,轻声笑叹,“我生气不生气有什么用?难道我赌了这口气,老爷就能答应你娶我为妻?你从前说的那些山盟海誓我知道是真心,可心是真的,事情却未必如愿,你做不到我也不怪你。”
杜仲提上口气来,把手在炕桌上轻捶一下,“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,我说到做到!明日我就对师父讲个明白,那鲍桂兰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娶,我要娶的人是你!”
“这是你自说自话,老爷向来说一不二,他不答应,你又有什么办法?”绣芝徐徐苦笑出来,“再说我嫁了你,我的家人又怎么安置?”
“你嫁了我,你的家人将来自然也就是我的家人,我知道你家那位老太太在担心什么,反正我没有爹娘,将来就当她是自己长辈孝敬,如何?”
绣芝不由得抬眼看他,“你能拿她当长辈,那你能我的儿子当你自己的儿子么?”
他摊开两手,“这有什么不能?”
“养个儿子可不容易,不单费钱,还费精力,要教他读书,教他为人,他饿了你要烧给他吃,病了你会日夜悬,事事操心,样样劳神,好容易等他长大了,你还要为他成家立业的事打算,挣的一分一厘都是为他挣,这些事你都心甘情愿?”
他猛地点头。绣芝却笑笑站起来,往窗户前缓步走去,“我信你此刻有这份心,可这些琐碎之事,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,谁能做到?除非——”她立在窗前扭头看他一眼,“除非你不要自己的孩儿,只要有了亲生的孩儿,你的精力钱财自然先紧着花在他身上,哪还顾得上别人生的。”
一时说得杜仲无言以对,仔细忖度之下,站起身朝她走来,“我可以将什么都一分为二嘛。”
“人家生几个儿女的还会厚此薄彼呢,何况有一个还不是你生的,你以为过日子像算账,什么都能算个公平?”尤其像狗儿那样的孩子,天生愚笨些,不免是要吃亏的,她只是想想也有些心疼起来。
她盯着他,眼睛禁不住有些咄咄逼人。
杜仲眨眨眼道: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你想要我不要自己生孩子?”
不可能的,她从他的表情里窥探出来,不想传宗接代的男人简直是凤毛麟角,即使他现在答应,将来年纪大了也要出尔反尔。她不能把狗儿无端带入另一个风波里,这世上兄弟阋墙,姊妹反目的事还少么?
其实和他的缘分不论从哪头看都是可笑,他娶不得她,她也不能嫁他,从前那些情分根本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