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知道我身体有反应,真的,但就像……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,缓慢地张开又收拢,像是在确认它们是否真属于自己。
“就像我在看另一个人,在替我完成某个动作。”
“我在旁边看着他脱衣服、接吻、靠近……但我本人,好像根本不在里面。”
最后几个字,他的声音几乎要散成一缕雾,像是连自己都不确定,那些动作究竟是不是由自己发出的指令。
vivian微微歪着头,目光不疾不徐地停在他脸上,语气轻得像烟雾,却在落地的瞬间直击要害,“你在逃避什么?”
她没有等答案,而是缓缓坐直,靠在椅背上,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你这种行为,其实属于焦虑症的一种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专业判断时那种不容动摇的笃定。
“是不是还伴随着失眠?”她扬了扬眉,语气里带着一丝笃信的试探,“我猜……起码超过两周了,对吧?”
周越没有意外,只是点了点头,嗓音哑得几乎听不见:“两周多了。”
她挑眉的幅度更轻了,。忽然,唇角弯起,自报家门:“哦对了,聊了这么久,还没跟你说我的中文名字,我叫路知微,见微知著的那个‘知微’,是不是很贴切?”
周越抬起头,听到这个名字时愣了下,随即低低笑了一声,却笑得苦涩:“……操,你俩连名字都有一个字是一样的。”
“她叫夏知遥。”
“夏知遥……”她轻轻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,像是把它小心地放进了记忆里。
她看着他眼底那层光与疲惫交织的痕迹,眨了下眼,嘴角扬起一抹笑,笑意不锋利,甚至带了点真诚的赞叹:“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这个小姐姐。”
“我想看看,是怎样一个人,能把你变成这样。”
说完,她拿起手机,指尖在屏幕上滑了几下,然后抬头看他,歪着头,把手机屏幕冲他晃了晃:“我微信给你了,有需要再找我,无论是看心理医生,还是……别的。”
她笑意更深了一些,带着夜晚应有的调侃收尾:“你这样的帅哥,我可不想轻易放过。”
她故作俏皮地眨了下眼,语气浮在表面,但下一句却沉了几分,收掉了轻巧和玩笑,带上了某种专业而温柔的认真:“以我的经验,你这个状态,真的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。”
她的眼神平静而清澈,像能穿透他一层层理性背后的暗流与裂缝,“你的焦虑状态已经有明显的躯体化表现了。”
她轻声说,“尤其是□□化反应、脱离感、失眠……不处理,很容易发展成临床焦虑障碍。”
她停了一下,像是在斟酌,又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听得进去,然后缓缓开口,语气坚定而缓慢:“她会不会回来,是她的选择。但你,还得好好活着。”
说完,她走到门口,像是想起什么,又转过头来,唇角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笑意:“我给你发几个安眠的非处方药,你先试试。起码先睡好觉,如果没用,就去看医生。我给你介绍靠谱的。”
门关上,屋里重新归于寂静。
他靠在沙发上,手里还握着那罐未喝完的可乐,气泡在罐口细细上涌,轻轻破裂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,像是这漫长夜晚里,唯一还在动、还在活的东西。
路知微不是夏知遥,但她坐在这里,和他说了这么多,让那些憋在胸口的、几乎要把他噎死的话,终于有了出口。仅仅是这样,就足够让周越在这个夜晚,没有彻底垮掉。
屋子里一片沉暗,他关掉了所有的灯。仰头靠着椅背,闭着眼,像是试图借由这一层黑暗,暂时关闭所有感官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