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暖气开得很足,客厅里弥漫着茶香和瓜子的气味,电视里重播着春晚节目,一派热闹的新年气象。
小姨父沈立涛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,目光落在陶念身上时满是赞赏:“念念现在可是出息了,在教育局工作,又稳重又懂事。”他笑着递过来一个橘子,“个人问题怎么样了?有没有谈朋友啊?”
陶念接过橘子,垂下眼睫,轻声说:“还没,工作刚稳定,不着急。”
话音未落,李瑞芳便热切地接话:“正好!你小姨父有个老同学的儿子,特别优秀,考到航城的机关了,离你们晋州也近,这几天回来过年。年轻人认识一下,交个朋友也好嘛!”她拿出手机就要翻照片。
陶念感到一阵胸闷,勉强笑了笑,声音不大却清晰:“谢谢小姨,真的不用了。我……暂时想先专心工作。”
陶念那句“真的不用了”刚落音,李瑞荣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。等小姨一家借故去厨房忙碌,客厅只剩自家人时,她终于没忍住。
“念念,”李瑞荣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你小姨也是一片好心。就是见个面,认识一下,又不是逼你立马定下来。”
陶念盯着茶几上果盘里橙子的纹路,手指蜷缩在掌心。“妈,我说了,我不想。”
“你怎么这么不懂事!”李瑞荣的音调陡然拔高,引得在阳台抽烟的陶平威和陶源都望了过来,“你年纪不小了,工作也稳定了,还等什么?那个航城的小伙子条件多好,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!”
“条件好我就要去吗?”陶念抬起头,眼眶微微发红,“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,就因为他在航城上班,我就要去‘认识一下’?”
“不认识怎么知道合不合适?你总得迈出这一步啊!”李瑞荣又急又气,胸口起伏着,“你看看你,回来这几天,一提这事就躲!你是不是……是不是还想着那些不着调的事?”她的话有所指,目光锐利得像要剖开陶念的心。
陶念的心猛地一沉,知道母亲暗示的是什么。她想起表妹沈熙玥的遭遇,一股悲凉和愤怒交织着涌上心头。
“我的事,我自己有打算。”她声音不大,却异常坚定,“我不想为了迎合谁的期待,就去见一个我根本不想见的人。这不是懂事,这是对自己不负责。”
李瑞荣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,她猛地站起来,声音带着哭腔:“我这都是为了谁啊?还不是怕你将来一个人孤零零的!你现在怨我,等你老了,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,你就知道后悔了!”
“妈……”陶念看着母亲通红的眼圈,心像被揪紧了一样疼,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让。一旦退了一步,后面就会有无数步。
最终,这场争吵在父亲陶平威的介入和哥哥陶源的打圆场中不了了之。
陶念借口透气,拿着外套走了出去。寒冷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哆嗦,却也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些。
今年,岚岛的寒风,格外地刺骨啊。
这件事,在她和家庭之间,只会演变成无休止的争吵。
像两条平行线,固执地延伸向各自的远方,谁也不肯为谁偏转一分一毫。
但她心里清楚,自己绝不会因为父母的强硬态度或喋喋不休的劝说就妥协让步。更何况,她正一步步走向经济独立,很快便能真正掌握自己的人生话语权。
只是表妹沈熙玥的这场风波,让她彻底看清了,家里的态度比她想象中更可怕。那些脱口而出的“火坑”、“丢人现眼”、“不着调”……像一根根冰冷的针,扎在她心上。
她不敢深想,若有一天,那个被她珍藏在心底的名字被宣之于口,那些更难听、更伤人的字眼,会不会像利刃一样,落在林知韫身上?
一想到林知韫那双沉静的眼睛可能要承受这般评价,她的心就揪得更紧了。她宁愿独自挡在前面,也不愿让那份干净的爱,染上一丝尘埃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