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那已经伸出的手,又被他决绝收回。
江纨素脸上白了又白,正想寻个不舒坦的借口离去时,沈沅珠又道:“既然今儿嫂嫂开口提及了染谱,我便也借此给大家个交代。”
沈沅珠转过身,朝谢歧伸了手。
谢歧意会,将木匣捧了过去。
虽然他掂量了几下不觉多沉,但是对沈沅珠来说并不算轻,哪里是女子一只手能提动的?
想了想,谢歧捧着木匣走到她身边。
沈沅珠收回手,勾起食指在木匣上轻轻一挑,露出一摞写着沈家染谱的手札。
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。也免得让有心之人一路惦记,惦记得寝食难安。”
沈沅珠拍了拍染谱,声音温软,态度却十分坚决:“谢沈两家的婚约已经完成,耕织图与染谱亦早该交换。
“可这桩婚事究竟有什么问题,也不必我再多言。”
谢序川和江纨素眉头一皱,以为沈沅珠是冲他二人而来,谢三娘和花南枝却是心中明白,有些事她们做的实在不够光彩。
只是先前觉得沈沅珠性情软弱,极好拿捏,未想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,心机如此深沉。
沈沅珠也不管她们面色,继续道:“交换染谱既然是我父母在时两家的约定,我自然不会违背。
“但谢家家规言明,需遵守长幼之伦,族中田宅、商铺、金银器皿等物,唯长房长子得承全份,二房、三房等诸子,仅得例田三顷,若族产丰饶,方可酌情增米粮、布帛等物。
“若我今日所嫁,为谢家长房长子,这染谱我如何不能拿出?
“可谢序川背弃我二人婚约,另娶他人,如今却还想要我沈家染谱以壮谢家家业……”
沈沅珠话语一顿,笑得温婉:“莫说我在九泉之下的爹娘不会同意,就是谢家祖宗知道他们的孙儿如此行事,怕也要死不瞑目。”
谢歧看着沈沅珠,只觉她一张小脸儿明媚动人,说起话来眸子晶亮,眉目间带着似美玉一般的荧光,俏生生的。
一颦一笑,撩得他心弦微动。
“所以只要谢家家规一日不改,就别想让我将沈家染谱交出。”
沈沅珠道:“用我沈家秘技养婚前苟合背约背德之人,这样的想法,日后嫂嫂就莫再提了。
“我与谢歧,也无心争谢家的三顷良田,米粮布帛等物。”
说着,沈沅珠眼珠一转,又道:“但既两家有约,此事也不算没有回旋余地,只要什么时候谢歧继承谢家商铺、织坊,这沈家染谱,我就何时交出。”
江纨素闻言,双手捏得死死的。
这沈沅珠倒是好伎俩。
沈沅珠根本就没打算把染谱交给谢家,如今这借口一出,谢家只会怨恨她,将一切的矛头指向她。
沈沅珠却是轻松脱身,把谢家人的恨,都倾注在她身上……
江纨素捏着帕子,抬眸看了沈沅珠一眼。
她往日,是为郁林不值,是为腹中孩儿而争,但今日……
江纨素垂下头,心中怨恨蒸腾。
“不可能。”
谢三娘躺在床上,粗喘的胸膛如风箱一般,发出粗哑的嗬嗬音。
她双目紧闭,万分平静地又说了句:“不可能。”
“南枝,把耕织图拿回来,沈家的染谱,我谢家再不过问一句!”
想让谢歧染指谢家产业?
没门!
没有沈家另外一半染谱又如何?谢家还不是将云锦的名声打了出去?
区区一个丫头片子想拿捏她?
做梦!
谢三娘倏地睁开眼,厉喝一声:“都滚出去。”
沈沅珠闻言,转身大步离去,谢歧紧跟在后。
谢序川被沈沅珠几句话,说得血色全无。
他一时不知该为沈沅珠厌恶他至此而难过,还是为沈沅珠帮着谢歧争抢,本该属于他的谢家产业而痛心。
花南枝则是悔不当初。
若当初没有被猪油蒙心,没有心疼江家索要的那点银子,而退了婚约,哪里会有这么多事端?
唯独谢泊玉,单纯地担忧谢三娘身体,上前低声询问。
谢承志可没心思管那么多弯弯绕绕,见众人都听话离去,谢承志朝郑淑眨眨眼,挤到谢泊玉身前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