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如今,沈沅珠也在其上,添上了自己的字迹。
有新的带有番邦风情的纹样记录,也有一些经过改良的织染之法,更有从谢家得来的另外一半耕织图。
沈沅珠捧着厚厚一叠手札,小心而仔细地抚平每一处陈旧褶皱。
罗氏看着,重新找来一块见方红布,将木匣中有些褪色无光的绸子拿了出来,替换上新的。
沈沅珠见状道:“奶娘,斗染大会我许是要想一个新的染方了。”
“小姐没把握?”
“嗯,沈砚淮那边定有好东西,一直没拿出怕是只因时机未到。”
沈沅珠一手摸着染谱,一手杵着下巴,叹息一声:“集霞庄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铺子,一跃成为苏州府织染商号里的‘亚元’,无非就是因为其在郡王府样布比拼时,出了场风头。
“那云峥手中什么都没有,就敢抽了他人的东西,空扛起一座招牌,可见世人根本不论真假虚实,只是爱看个热闹罢了。
“所以我想,沈砚淮大抵也是从集霞庄身上看出些苗头,想要借斗染大会让自己一鸣惊人。”
她的指尖在染谱上轻轻点了点。
“沈家染方本就出名,他只要拿出些许亮眼的东西,就会让世人觉得不愧为‘沈家’。
“以往沈家沉寂下的声名,也可一朝翻身,大放异彩了。”
罗氏见她说得惆怅,想了片刻小心翼翼问:“小姐,您是不想沈砚淮恢复沈家声名吗?”
见沈沅珠拧着眉,罗氏道:“小姐,您别怪老奴多嘴,既然以往那些事不是沈砚淮做的,您也没必要与他争个不罢不休的结果。”
罗氏道:“有个兄长在,日后有什么大事小情的,他也能帮衬你一把。”
沈沅珠笑道:“罗青和罗白,不就是我的兄长?”
“那自然是,但……”
沈沅珠按住罗氏的手,软声道:“奶娘,我知道您的担忧,但我与沈砚淮……虽有兄妹缘分,却无兄妹情谊。
“且商场上的事,也说不上争与抢,亦或是不罢不休,不过各凭手段、各显神通罢了。”
罗氏知道她家小姐有自己的主意,便不再劝,反而是说起了其他。
“对了,小姐今儿起的晚,不知前头又闹了起来。”
“发生什么了?”
罗氏道:“昨个大房不是去了织染园吗?您猜怎的?”
“怎的了?”
“那谢老二,不光将谢家有长约的匠人转到了集霞庄,且先前就把家里其他的匠人赶出去一多半。”
沈沅珠惊讶道:“他故意的?”
罗氏摇头:“我也不知,或许是故意的,左右他跟那集霞庄的东家早有了首尾,说不定早就暗度陈仓,做起了亏心事。”
“……”
沈沅珠听着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不过小姐,这集霞庄掌柜可不是好人,谢老二与他合作,怕是要栽个跟头。”
“是啊。”
沈沅珠道:“您瞧着吧,以我对那晦气东西的了解,那些匠人一旦去到集霞庄,谢承志便笑不出来了。”
沈沅珠还在与罗氏交谈,小枝进屋,说是谢序川身边的彩环求见。
“彩环?”
罗氏道:“她来这里做什么?”
小枝摇头:“就说要见小姐。”
“见我?可说为什么事儿了?”
小枝道:“没说,小姐可要见?”
“让她进来吧。”
彩环在谢序川身边照顾很久,沈沅珠对她也算熟悉。
往日还曾与她和谢序川一起同游苏州府。
只是如今再见,早已物是人非。
进到茜香院,彩环见了沈沅珠不免心下惋惜。
“彩环见过……”
进了屋,她本想行礼,可话到嘴边一时又不知该如何称呼。
称呼二少奶奶定是不对的。
“你怎么来了?上次见面已是几年前,彩环姐姐却是一点未变。”
沈沅珠打断她的话,将人迎到身边。
她这般温柔体贴,倒是让彩环心头更是难受。
“是啊,许久未见了。”
见她面露难堪,沈沅珠便知定无好事,再未接言。
良久,彩环道:“说来惭愧,其实是这般……
“您也知晓最近家中出了事,二爷那头行事混不吝,竟将织染园子里的匠人和绣娘,转卖的转卖,打发的打发。
“昨儿大少爷忙了一整晚,直到天色见亮才回,但……”
不知想起什么,彩环面上无光似的,微微转头。
“大少爷知道家里遭了难,便想拿点银子出来,看能不能和三爷一起帮几个重要的管事,以及宋爷的身契先赎回来。
“只是集霞庄那头给出个天价,这一时半会儿的……”
彩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它,就是讲不到正事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