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炡吐了个烟圈,懒洋洋道:“知道了。”
陆振云看他这幅样子就来气,换好鞋紧着上楼,进卧室前又朝底下说:“明早记得去看看你妈,她最近身体不太好。”
陆炡的母亲陈茵,因母家企业被查,她因涉嫌职务侵占被拘留调查。
最终以律师出示的精神疾病诊断证明,免于刑罚,进入精神病院治疗。
精神病院,向来是罪犯逃脱的不二之地。
大抵是遭到报应,在精神病院关着关着,真关成了精神病,患上精神分裂症。
陆炡到病房时,正赶上陈茵发病。以为自己还是风光的财务总监,对着护工大发雷霆,指责她没给自己拿来进口水果。
怪不得能和他爸走到一起,简直天作之合。
陆炡进门将手里买的东西放在桌上,叫了声:“妈。”
陈茵一看是他,用手抿了抿短发,“终于舍得来看我了?”
陆炡“嗯”了一声,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,顺手拿了个青苹果削皮:“专门休了年假来看你。”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是陆湛屏升官了,都赶着回来祝贺。”她冷哼一声,“奴颜婢膝。”
陆炡应着,“妈你在这里面消息还挺灵通。”
“是啊,你被陆湛屏弄去小县城我也知道。”她长叹一口气,絮叨着她和外公白白在他身上浪费了这么多精力和财力,到头来竟成了这么个没出息的人。
陆炡点头听着,不怒反笑:“龙生龙,凤生凤,老鼠的儿子会打洞。”
“你小子——”陈茵气得脸发红,指着门口:“出去,以后别再来看我。”
“又生气。”陆炡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,“吃完我再走。”
本来嫌弃的水果,经过儿子的手,也竟一口一口吃起来。空气沉默片刻,陈茵又问他:“有对象了吗,什么时候带来让我见见?”
“您又来。”
“以后还有谁操心你的事,你爸舔陆湛屏舔得起劲儿,他管过你吗?我这身子活不了多久了——”
“放心。”陆炡伸手将她的碎发理到耳后,声音带了少见的温柔:“那时候儿子一定让你风光大葬,再做一回陈家大小姐。”
傍晚六点,陆炡准时赶赴家宴。
一桌人等了将近半个钟,作为主角的陆湛屏才姗姗来迟。
他自罚一杯表示歉意,“临时有点事。”
几个叔叔赶紧起身陪酒,“湛屏你刚任职事儿上多,我们都理解。”
此时陆振云踢了下陆炡的凳腿,皱眉给他使了个眼神。
于是陆炡斟满红酒,站起来敬给陆湛屏,“小叔,好久不见。”
陆湛屏面容温润和煦,媒体报纸有“最亲切的检察长”之称,“好久不见。”
随后就前几日的事情向陆炡道歉,“最近忙糊涂了,忘了拜托过你的事,别生小叔的气。”
陆炡回笑,“一家人不说两家话。”
餐桌上围绕着陆湛屏的政事展开,有人听说他个人出钱成立了流浪动物救助的基金会,问为何他突然做起这种事。
“如今舆情和早些年不一样了,猫猫狗狗的,最能讨现在年轻人的欢心。”
众人恍然大悟,夸赞陆湛屏考虑周全。又看向这里面年龄最小、职位最低的陆炡,“记得和你小叔学着点。”
陆炡笑而不语,低头用餐时唇角冷直。
刀刃切开五分熟的牛肉,溢出红色的血。恍惚间想起蒙古草原那只瘦弱的白猫,信任人类后落得被击穿身体的下场。
虽说是家宴,但用完晚餐才进入正题。
一行人趁着夜幕,遮遮掩掩将车停在寺庙前,住持早已在门口静候。
他将人领进雅间,里面已经布置好,大师在桌中央闭眼转着手上的佛珠。
曾经入职时宣誓信仰马克思主义,破除封建迷信的高官,却在这里虔诚慎微地听大师指点迷津,买下一串串昂贵天珠和一副副天价唐卡,祈求青云直上步坦途。
陆炡突然想起某个入殓师,一生都要与死人打交道,却称自己不信鬼神。
让逝者体面地离开,让生者体面地活。
原来真有人对自己的职业甘之如饴,真想为别人奉献点什么,陆炡嘲讽地想。
同时他又清楚没有资格嘲笑廖雪鸣,也同样地,没有资格嘲笑在场的每一位人。
因为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,在此之下享尽了优渥生活和资源。
轮到陆炡上前,他被大师握着手,心里默默念了句“傻b”,然后手腕被戴上一串天珠。
回到座位,陆湛屏问他刚才求了什么。
陆炡耸了下肩,“说出来就不灵了。”
陆湛屏笑说:“心诚则灵。”
陆炡点头:“这倒是。”
趁着大师宣讲的空,陆炡到门口抽烟。香炉烟和焦油烟融成一缕,实在算不上心诚。
大师教导众人,“痛苦源于内心的贪嗔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