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
钟知意瘦了。
不是瘦了一点,是瘦了很多。薄薄一层皮肉贴在骨头上,让段青时无端想起冬日里失去生机的,铺着白雪的干枯树枝。
钟知意撇着嘴,无声地看着他,像是很委屈。段青时叹了口气,说:“别跟我来这套。”话这样说着,他还是走到门边打开了空调,把温度调整到了26度。
段青时声音很小,钟知意一点儿都没听见。感受到斜对面吹来的冷风,他满意了,说出来的话也好听,“哥,我要枯死了,请给我浇点水吧,谢谢。”
隔壁的钢琴声柔柔地传进来,段青时端起水杯走过去,把吸管放在钟知意嘴边。
钟知意咬着吸管喝了半杯,像是把水喝进了眼睛里,段青时在他眼中的倒影扭曲抖动,最后变成无数细小的碎片。
段青时抬手盖住他的眼睛,刚要说话,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打断了他。
“怎么了?”
“老板,裴先生来了。”
段青时挂了电话,掀起半边被子给钟知意盖上,说:“我有点事,你睡会儿。”
四十分钟后,段青时推开门,钟知意没睡,听见声音转过头,眼神迷离地看着他。
段青时走到床边,垂着眼睛和他对视了片刻。钟知意笑了下,很慢很慢地说:“哥,你一点儿都没变。”
段青时问:“哪儿没变?”
“还是一样的帅啊,比特儿说你很多人追。”
“谁是比特?”
“就是那个……”钟知意没想起丘比特的全名,“吧台调酒那个蓝毛儿。”
段青时知道他说的是谁了,“追不追的,跟你有关系吗?”
钟知意说话开始前言不搭后语,“啥啊?随便聊聊呗。”
“随便聊聊。喝了酒随便来我这儿逛逛,那天晚上我是没把话说明白么?你没听还是听了没往心里去?”
钟知意问:“哪天晚上啊?你说什么了?”
段青时盯着钟知意看了会儿,突然单膝跪上床,一手扶着床头的软垫,弯下腰靠近了他。
钟知意眨了眨眼,段青时的脸在他眼前放大又放大,就在两道呼吸快绕成一道,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差毫厘时——段青时停下,钟知意偏过了头。
缠绕在一起的呼吸又变得泾渭分明。
热气扑在钟知意的颈侧和耳后,烧灼着他,段青时说话的语调却很冷,“从什么时候开始装的?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大王们,小的这一章甜否?(磕头
第15章 他在哭,我看见他的眼泪了
从段青时第二次进门开始。
段青时出去后不久,钟知意就从床上爬了起来,跌跌撞撞找到卫生间,把没消化的酒和食物全吐了出来。
吐过了,胃好受很多,脑子也能想事儿了。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在他眼前幻灯片似的过,他想起他扑进段青时怀里时,耳边响起的比音乐鼓点还要清晰的心跳声,想起段青时的体温,还有干净的木质香水味。
靠!
钟知意把脸埋进双膝之间,用力抓了抓后脑勺上的头发。
快跑吧。
钟知意扶着洗手台站起来,正对面银灰色的金属装饰条里出现他裸露的上半身。肋间的皮肤现出一根根骨头的形状,不够健康,也毫无美感可言,他后知后觉感到羞耻,火速回到房间,把t恤套上了。
一只脚踏出房门,陡然放大的音乐声让他更清醒了一点,于是立刻意识到,把这场醉酒继续下去比起逃走是更安全,更合理的选择。
钟知意伸长脖子鬼鬼祟祟地往外看了眼,通道里没人,卡座区也很热闹。他轻手轻脚把门关上,转过身,开始认真仔细地打量着这间屋子。
房间不大,也谈不上有什么装修,外面的灯光从窗户晕进来一些,照在黑色木纹书桌的一角。
桌面上放着一叠收据,用一根环形针固定着。旁边是一摞白色文件盒,文件盒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还有几个彩色的拉杆夹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