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尖终究没有挥出。

那清冽的剑身微微低垂，嗡鸣渐息，仿佛感知到了主人心意已决。沸腾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，只留下剑体本身冰凉的触感，却依旧震颤，像是在诉说着自我的存在。

汹涌的人潮已扑至眼前，无数双带着负面情绪的手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衣角。腥臭的风扑面而来，夹杂着无声的咆哮。

云初没有任何动作，她看着眼前一切，忽然不知道这个阵法究竟想看到什么，眼前景象又为何如此具有针对性。

无论如何做都是错误的选择，无论何时都被直面的恶意，一个个体微不足道的想法面对着群众，一个……有些过分眼熟的情景。

云初没有再看那些几乎要淹没她的人潮一眼。她的目光，依旧停留在屋顶破洞投下的那束光上，仿佛那光是唯一的真实，而周围的一切，不过是喧嚣的背景，仿佛舞台的灯光只打在她一人身上。

她闭上眼睛，不是畏惧，而是彻底的隔绝。视觉、听觉、嗅觉……所有向外感知的通道被逐一关闭。灵觉内敛，心神沉入最深处，如同潜入万载寒潭之底，外界一切纷扰，无论是人潮的冲击、恶臭的弥漫，甚至是结界外那道玩味的目光，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。

一股冰冷而纯粹的守护意志如同潮水般从剑中涌出，几乎要挣脱她的掌控。剑身清光流转，映出她依旧平静的侧脸，也映出前方那汹涌而来、面目扭曲的人潮，如同一剑分隔开两个世界，如同记忆中横亘的名为历史的长河。

斩灭一切阻挡在女王身前的阻碍护她周全，是它唯一的、也是最直接的信念。它是她的骑士，锋刃所向，便是为她荡平前路，它的世界里，只有“守护”与“清除威胁”，云初能清晰地感受到剑灵那份焦灼而纯粹的守护之心。剑柄传来的震动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杀意。

“这是某一任女王的噩梦，或者我该说成记忆，对吗，初号机？”

云初低声道，她看着无意义的鲜血……哪怕这些人是阵法幻化，哪怕他们的意识被扭曲操控，那喷溅出的、温热的液体，那生命流逝的瞬间，所带来的因果与污秽，却是实实在在的，无法理解的，她觉得……肮脏，仿佛来自遥远过去。

剑鸣凄厉，守护的意志与杀戮的本能在剑身中激烈冲撞，几乎要撕裂这方寸之地。初号机没有回答，云初却能感受到，它在痛苦——机械，仿生机械，或者说，初号机向来会拥有这种情感，他永远会是特殊的。

“我特殊的友人，我忠诚的骑士。”

她垂眸，看了一眼手中仍在嗡鸣、渴望护主的剑。然后，做出了一个让初号机瞬间凝固的决定。

她握着剑柄的手，没有丝毫犹豫，调转剑尖，对准了自己的胸口。动作决绝，精准，没有一丝颤抖，仿佛那不是她的身体，她的生命，而只是一个需要被破除的障碍。

“我不会走向和她一样的未来，我们总是会做出选择，但我承诺，我们会永远陪伴彼此。”

噗嗤——

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，轻微却惊心动魄。

哪怕死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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