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有别的缘故,内人也还不大清楚。”
这就很奇怪了:净慧与刘老太太何以有此态度上的绝大转变?小白菜又为了什么,必须在这里出家?
这些疑团不但杨乃武,就是詹善政亦渴望能即时打破。
“这件事实在很对不起!”段二又说,“办得很窝囊,等了好大的工夫,还是不圆满。”
先听十分失望,到最后才知道不尽然,“不圆满”并不表示不成功,多少是办到了。杨乃武没有作声,詹善政却忙不迭地要追问了。
“段二爷,你老别这么说!多亏段二奶奶劳驾,结果到底怎么样?”
“净慧老师太问了她,她说:事已如此,还见什么,不必多事了!不过,刘老太太倒很热心,老师太也很愿意帮忙——”
话突然顿住了,其中必有缘故。这一次是杨乃武觉得应该率直地问。
“段二爷,你别觉得碍口,有话尽管请说,我当段二爷是个老哥哥!”
“是的,我也不拿杨爷当外人。这样,我把内人叫出来,请你自己问她。”
接着,段二爷入内,又咕哝了好一会儿,才陪着段二奶奶出来,杨乃武赔笑说一声:“替段二奶奶找麻烦,真不好意思!”
“没有什么,没有什么!事情没有办好,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!”
“言重,言重!”杨乃武说道,“这件事还要请段二奶奶多劳心。”
这意思是还不肯罢休,非想法子见小白菜一面,不能甘心。段二奶奶看了丈夫一眼不作声。
“没有关系,你说好了!”段二爷极力鼓励,“杨爷是好朋友,说错了也不要紧。”
“我看出一点意思来!”段二奶奶说,“净慧老师太,实在不愿收容她,刘老太太也不赞成她铰头发。
只是为了一个什么很特别的缘故,不能不顺从她的意思,把她留在大悲庵。如果杨爷有打算,不妨就把她接出来,不然,我看杨爷,你也就不必再见她了。”
事情并无缓冲的余地!杨乃武觉得很为难,詹善政亦不能替他出主意,两个人对看了一眼,都紧闭着嘴,紧皱着眉。
“段二奶奶,”杨乃武突然问道,“你看到她了没有?”
这“她”当然是指小白菜,段二奶奶的回答,多少出人意外,“看到了。”她说,“不但看到了,我们还聊了好一会儿。”
“噢,”杨乃武很注意地问,“她说些什么?”
“她先不知道我是什么人,只是客客气气地招呼。后来我问她:年轻轻的为什么要出家?她叹口气说:
一言难尽!这时候我冒出来一句话:是不是为了跟杨举人不能团圆,看破红尘?她这才大吃一惊,问我:
你怎么知道这回事?”
一口气说到这里,段二奶奶有些累了,略停一停,而杨乃武已迫不及待地追问:“你老怎么回答她呢?”
“我说了一半实话——”
所谓“一半实话”是,段二奶奶告诉小白菜,杨乃武是她“当家”的朋友,却没有说破杨乃武此刻就在她家。段二奶奶不讳言来意,说是想跟净慧要求,让她跟杨乃武见一面,问小白菜的意思如何。
听得段二奶奶的话,小白菜颇感诧异,但她初入大悲庵,也是初次见段二奶奶,一切都还不甚了解,对段二奶奶多少还持存疑的态度;同时这也是颇费踌躇的一件事,所以当时摇摇头,默不作声。
“这不是她不愿意。”段二听妻子详细谈过,明了小白菜的意思,怕他妻子词不达意,因而特作补充,“是说,一时还打不定准主意。”
“不错!是这个意思。”段二奶奶接着说,“我听她的口气,她人在大悲庵,自然一切都得听当家师太的。那时我跟净慧还没有见面,也还不知道她跟刘老太太在谈什么,所以我也没有再谈下去。”
“那么,以后呢?”杨乃武问,“跟她见了面没有?”
“见!是她来找我的。”
“噢!”詹善政失声说道,“那一定是愿意见面了?”
“这位猜得不错。”段二奶奶点点头,“她把我悄悄拉到一边说,她倒是愿意跟你见一面,不过,倘或你是劝她别出家,那就不见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杨乃武问。
“她跟净慧、刘老太太的意思正好相反——”
据段二奶奶说,净慧与刘老太太的意思,如果杨乃武愿将小白菜接出去,无论是娶到家或者另立门户,作为外室,她们都愿竭力成全。但光是跟小白菜见一见面,诉一诉旧情,那就大可不必,大悲庵不容陌生男子进山门。
小白菜则愿见杨乃武,但祝发之志已决,如果杨乃武想娶她,则必定是失望,所以不见的好。
“我细问了内人了,净慧是为了清规。若说她庵里收容了什么堂客,又有陌生男人到她庵里私下相会,这名声传出去不大好。但如果是劝她回了家,接她出庵,这倒是有些人家闹家务,年轻少奶奶什么的,哭着闹着要出家,最后是把她从庵里接出去,乃是常有的事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