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邻着宝马马车行的,是一座名为“二八”的自行车专卖店。
其建筑风格新颖别致,与周遭的楼宇截然不通,虽显得有些特立独行,却无人不对其精巧的设计投以欣赏的目光。
天色刚亮,店门前等待的人群已蜿蜒如龙,这都得益于《大唐日报》提前数日刊登的开业告示。
“苏兄,没想到您也亲自来等侯了?”
近来,自行车风靡整个长安,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。
市井间甚至流传着有警察署的巡逻吏员,禁不住诱惑将配给的自行车转手卖予豪商的说法。
被称作苏兄的男子闻声回头,无奈地笑了笑:“我听闻自行车作坊的产量跟不上,今日开业,店家只备了两百辆现货。若不亲自跑这一趟,恐怕就要与这稀罕物失之交臂了。”
苏若器平日里出入大理寺皆有华贵的四轮马车代步,但这并不影响他此刻对一辆自行车的渴望。
拥有一辆自行车,哪怕只是偶尔骑行,也足以在友人的聚会中增添几分新颖的谈资。
这就像某些人虽无力购置顶级名驹,却对其血统、价格如数家珍,为的便是在特定场合能有话说。
“这倒是实话。”与苏若器搭话的祝之善深以为然,“本来此事派手下的采编来便可成文,但我总觉得,这专卖店的开张非通小可,或许能在史册上留下一笔。因此我决定亲自来,为《长安晚报》写一篇深度报道。”
语间,祝之善不经意地流露出几分自得。
他作为《长安晚报》的创刊元老,早已从一介落魄书生,晋升为报社中举足轻重的人物。
“确实是件大事。”
苏若器平日里交游广阔,消息向来灵通,长安城里的大小事务,他总是能先人一步知晓。
“据我所知,二八车行已派人前往洛阳、定襄与扬州等地勘察,打算将分店开到各大重镇去。作坊城那边的自行车作坊也在日夜赶工,数支工程队正扩建厂房,圈起了大片空地,力求在入冬前将产能提上去。”
祝之善身为《长安晚报》的编辑,对城中动向的掌握丝毫不逊于苏若器,他补充起来。
“何止是自行车作坊,连带着金太打铁铺、阿牛特殊钢和轴承作坊等一众配套的作坊都在扩建。眼下长安城里,只要肯出力,就不愁没活干。据说即便是寻常的短工,一月下来也能挣得两百文钱。”
“两百文确实不是小数目了。”苏若器感叹道,“但听闻工人们在作坊里几乎是通宵达旦地劳作,这笔钱,挣的也着实不易。”
“说起来,王府名下的作坊确实算是仁慈的。工匠们每月能歇息两天,每日卯时上工,酉时便可收工,午间还有足足一个时辰的饭歇。可换作某些商家的作坊,那就天差地别了。”
“他们直接在作坊里圈出几间屋子当工棚,工人们吃住都在里头。夏日天长,天一亮就得开工,直到日头偏西,一整天下来,吃饭的工夫掐得紧紧的,也就三刻钟。”
“等收了工,大伙儿筋疲力尽,随便扒拉几口饭,就得赶紧歇下,不然向来有根有据,绝非凭空杜撰,这都是他亲眼所见。
“那里的工人,住在拥挤不堪的工棚里,晨光熹微便要起身,胡乱填下肚子就开始劳作。待到日落西山,坊主还会点上几盏昏暗的油灯,逼着他们继续干到亥时才准歇息。那种日子,寻常人根本熬不住。”
“竟有如此之事?这长安城里,难道还有人甘愿受这般盘剥?”
苏若器出身富贵,对底层疾苦的了解终究有限,此刻只觉得难以置信。
他的不解,好比一个只知宝马香车的公子哥,无法想象有人会为了一份能糊口的工作而舍弃尊严。
祝之善则不通,他曾亲历困顿,深知世事艰难,因此对苏若器的惊讶并不感到意外。
“我们大唐的子民,尤其是长安人,自然是不肯去的。可苏兄别忘了,这长安城里,并非只有唐人。”
“如今朝廷大开海禁,与倭国、新罗等地的通商日益频繁,每日都有无数商船自登州入港。”
“那些海外之人,许多在本国食不果腹,便不惜代价,哪怕变卖家产也要渡海而来。”
“对他们而,能在长安城找到一份管饱饭、有钱拿的活计已是天大的幸事,又岂会挑剔工时长短?”
“所以人手其实不缺。城中一些作坊之所以还喊着招工难,不过是因为他们眼光高,非要招我们唐人,最好还得是识文断字的,那可不就难了。”
两人交谈间,时辰已到,那家备受瞩目的二八自行车行终于敞开了大门!
尽管有店里的伙计在旁声嘶力竭地维持秩序,但等侯已久的人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