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晚宁翻身跃下三楼的瞬间,离她最近的索布捂住嘴,极力抑制住喉头因惊愕发生的声响。
听到动静,前面的男人迅速回过头,却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呼吸一滞。
整整三楼,虽然称不上多高,但摔成残废是不可避免的事。
可她却未经一点儿思考就跳了下去,宁愿拿命来赌存活的概率。
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必死无疑的时候,程晚宁直直踩上东大楼下方的那棵大树。粗壮的枝干被压弯,她在分支断裂的前一秒跳进下方的绿化带,借着草坪的缓冲稳稳落地。
没多停留一秒,她手撑着地面站起,头也不回地朝北边大门的方向跑去,对身后暴躁的呼喊视若无睹。
整个过程一气呵成,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动作,即使逃跑也不显得狼狈。
呆滞几秒,位于三楼的男人反应过来,瞳孔的震惊逐渐扩大为愤怒。
他气急败坏地用缅甸语下令:“还愣着干什么?!把那婊子抓回来,要活的!”
他之所以敢把人质带上没有墙壁阻隔的三楼,是笃定了程晚宁没有赴死的勇气。
对着明晃晃的深渊,有几个人能不要命地跳下去?
他不禁后悔起自己一意孤行的抉择。
时间临近深夜,管理层大多忙着处理水牢的事,仅剩的守卫也被派去抓捕逃跑的人。
这是最好的逃跑时机。
程晚宁盯着前方的大门,耳边溢满浪潮般的风声。疾风灌进裤脚,带着不可一世的勇气。
空气中的躁动因子被点燃,心跳跌宕起伏,她在呼啸的风声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。
她毫不犹豫地踏上逃亡的不归途,但并不觉得恐惧。
相反,只有在真正命悬一线的时刻,她才最满足。
痛苦不是我们的敌人,绝望才是。
濒死之际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,是诞生于自我的救赎意识。
只有她,才是自己唯一的颠覆者。
……
种种麻烦交迭,让今晚的妙瓦底园区不怎么太平。
程晚宁引走了仅剩的一批守卫,趁人们的注意力分散,索布掉头往楼梯口的方向跑。
同伴的做法赋予了他勇气,但他实在没有程晚宁的胆量,只敢沿着楼梯大步往下。
这个路线虽然相对安全,却极容易被抓。
守在二楼的络腮胡男人将索布截胡,大力钳住他的胳膊往后折迭,用泰文逼问另一名人质的下落。
索布胳膊疼得要命,不知道关节有没有错位,只得忍着疼痛低头妥协:“别、别拧了……你想知道什么?”
“你们是商量好一起逃跑的吧?她要往哪个方向去?”
索布没想到是这种问题,吞吞吐吐道:“这,她没有跟我商量啊……”
说实话,看见程晚宁往楼下跳的时候,连他自己都惊住了。
络腮胡男人不自觉拔高音量,阴沉的脸色看起来更加瘆人:“还他妈骗鬼呢!她没跟你商量,一个人就敢逃跑?”
“我、我说得是实话啊,我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。”索布有苦难言,“我和她只是夏令营恰巧分到一组的同学,醒来后就在那个旧仓库,我连她的计划是什么都不清楚……”
如果可以,他倒是想把计划说出来,可问题是他根本无从下口。
毫不知情的情况下,难道他要在短时间内瞎编一个计划吗?万一被园区的人识破,他只会死得更惨。
他的长篇大论在对方眼里只剩狡辩,络腮胡男人把他的右手摁在桌上,拿起旁边的剔骨刀,用开了刃的刀锋对准小拇指。
刀尖近在咫尺,索布这回是真的怕了。
无用的求饶并不能挽回什么,男人势必要从他口里挖掘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。
细汗覆上索布的额头,耳骨仿佛纳入皮肉割裂的声响。理智被万恶的惶恐冲烂,心跳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颤栗着。
冰凉刀刃与指节相触的前一秒,刺耳的爆炸声响彻天空。
痛感仍未来袭,索布怯懦地睁开眼,二楼的天花板不知何时炸出了一个窟窿。
透过窟窿,他隐隐约约看到三楼已经坍塌,东大楼的顶层不复存在。
愣神的分秒,子弹与头顶擦肩而过。
索布颤颤巍巍地向后看去,方才凶神恶煞的男人额头中央多了一个弹孔。
血液飞溅,源源不断的鲜红从半厘米大的弹孔中涌出,如同靡丽的花冲破沉寂的血管。
络腮胡男人死不瞑目地倒在身后,死死瞪大的瞳孔流露着不甘的仇恨。
而楼梯口处,一位体型较小的女生正抱着沉甸甸的冲锋枪,接连不断地扫射索布身后的守卫。
见他呆愣在原地,程晚宁急促地喊道:“愣着干什么?跑啊!”
从未见过的一面颠覆了他短浅的想象力和认知。连天的炮火声将索布拉入现实,他难以置信眼前的场面,不顾一切地朝唯一的安全地跑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