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里出家,段二爷想来已经知道缘故了?”
“是的。我听内人谈起,好像为了避开刘家的孙少爷?”
“是!”杨乃武说道,“这是件谁也意想不到的事。段二爷,我倒也不是自己感情上有什么丢不开的,只觉得像她这样,年轻轻的出了家,未免残忍。你老说,我这话是不是呢?”
“是啊!本用不着如此。”
“我现在把她劝得意思活动了。不过,眼前就有难题,刘家既不能回去,也不宜把她一个人摆在客栈,或者什么陌生的地方,得找个稳妥可靠的地方安顿她!”
“这倒是难题。北京城里什么坏人都有,凭她的模样儿,一落到坏人手里可不得了!”
“正是这话!”杨乃武掌握住机会,开门见山地说,“你老能不能行个善,先留她住下来?当然,房饭钱是要奉送的,这归我完全负责。”
此言一出,段二与詹善政相顾愕然。他们俩的想法差不多,在段家暂住是件小事,但住下来以后又如何呢?
“杨爷,”段二表示了态度,“‘行善’的话,言重了!我能帮忙一定帮忙,就怕越帮越忙,到后来不知道怎么办,那样子,我可是不敢多事。”
这话的意思是可以理解的,杨乃武夫妇转眼南下了,如果小白菜没有个安排,莫非就一直住在段家?
“姐夫!”詹善政喊了这一句,向段二说道,“段二爷,对不起,我想跟我姐夫说一两句话,你老别见气。”
“哪里!哪里。”段二站起身来,欲待回避。
“不!”詹善政抢上去捺着他坐下,“没有喧宾夺主的道理,我是跟你老先请个罪,我跟我姐夫到院子里去谈好了。”
“不要紧,不要紧!你们在这里谈比较方便。我亦正好跟内人去说几句话。”
听这样说,詹善政不便坚辞,只不断地道歉。等段二的影子消失了,他才挨着杨乃武坐下,低声动问。
“姐夫,你们到底是怎么谈的,你到底是怎么个打算?”
这两个“到底”将杨乃武问得发愣。想了一会儿,只好这样答说:“事情摆在那里,如今最要紧的是劝得她把出家的念头打消。以后是以后的事,‘萝卜吃一节,剥一节’,不是吗?”
“话不错,是的!不过这个萝卜,不得让人家来剥啊!”
“当然!”杨乃武转而问道,“你看该怎么办呢?”
“这就要问你了!你定了主见,我才好替你筹划。”
杨乃武又动心了!詹善政的意思是很明显的,愿意促成好事。如果自己有了承诺,便是小白菜有了归宿,在回南以前,借段家暂住,自无不可。
可是,妻子的态度到底怎么样呢?家境大不如昔,创业之议,渺渺茫茫,哪里能容许自己再立一个门户?何况沈媒婆贪得无厌,是个很难缠的人。
这样一想,刚热起来的心,一下子又凉了。“没有打算。”他摇摇头说,“我知道你的好意,不过,办不到的。”
“照此说来,段二爷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。”
话说不下去了!自己好不容易劝得小白菜初步意回,而前功似乎也不能不尽弃了,想想实在不能甘心。
“你总不能看她年纪轻轻的,剃光了头去吃素念经吧!”
詹善政有些好笑!话说得无理,吃素念经又何尝不好?只要她本人乐意这么去做。不过,唯其话这样无理,更显得其情无奈。詹善政觉得不能不为他想法子打开困境。
“如今只有一个说法,或许能跟段家商量得通,那就是自己定个限期,而且日子不能太长,至多半个月。可是,半个月以后呢?”
杨乃武只求眼前能过去,随即如释重负地答说:“有半个月的工夫,一定可以想得出法子来!就这样跟段二爷说好了。”
“不然!此刻就要想停当,因为段二爷一定会问。没有确实的办法,人家不肯管这桩闲事的。”詹善政放低了声音说,“姐夫,你不要忘记,到底跟人家是萍水相逢的初交。”
杨乃武考虑了好一会儿,终于拿定了主意,“她是有婆婆的,先要看沈媒婆如何说法?归根结底一句话,只要她不出家,什么事都好商量。”杨乃武歉然说道,“善政,到那时候,又要麻烦你了。”
“麻烦我?”
“我想只有麻烦你。到那时候请你送他们婆媳回余杭,一回去了,她是另外嫁人,还是出家,都随她自己。我们这方面的责任,就算是尽到了。”
詹善政点点头,不作声。好一会儿才说了句:“如果这是姐夫心里的话,我照办就是。”
这意味着他不太相信杨乃武不愿纳小白菜为外室。弦外之音,虽然了解,杨乃武却装作不知,因为这是不必办也很不容易办的一件事。
果然,段二认为暂住一些日子,他很欢迎。他又转述了他妻子的意思,他们有个儿子,是个把总,现在山东当差,小武官的饷银,不足以赡养家口,并未接眷。儿媳不孝顺,经常带着孩子住在娘家,所以段二奶奶倒也愿意接纳小白

